七点钟。她终于站起身,开车去了黄医生所在的医院。
黄医生当天休息,但还是特地跑到了医院,在自己办公室里见了她。他没有急着把路寒当作“病人”一样询问病情,而是先和她聊天,聊这几年的工作、感情、生活,聊心里对世界对自己的想法。
路寒对心理医生的工作方式多多少少是了解的,也知道一些看似随意的聊天,其实已经是治疗的一部分了,所以从一开始就很认真地讲述自己的情况。
黄医生对此颇欣慰。要知道路寒上一次来就诊,防御机制很严密,治疗开始后很久才卸下心防;这一次,看来她是有进步了。
聊了两个小时后,黄医生给路寒做了一个测试,结果是中重度抑郁症。他给路寒开了些药,并且建议做比较长期的心理干预治疗,一周1-2次。
路寒却支支吾吾的,黄医生以为她对诊断结果不满,故作严厉地说:“你现在这个状态往坏了说,一步踏错就万劫不复,比上次还要严重,不好好配合治疗,后果不堪设想。”
路寒有点哭笑不得,问:“黄医生,能安排我住院吗?我想住院。”
这下黄医生摸不着头脑了,抑郁症住院的患者不少,但主动要求住院的可不多见。他沉吟片刻,说:“你这种情况,住院的也有,但我看你现在的状态,不是非得住院的,按时吃药、定期心理干预、定时复查就可以了。”
“那就是也可以住院咯?”
“可以是可以……不是,你干嘛非得住院?”
“我想安心当一段时间病人,好好治疗。”心里想,一定要在暑假结束前痊愈啊,不希望小朋友回来看到一个病怏怏的自己。
“也行吧,不过我们这边床位也紧张,你先回去,有床位了我再通知你。”
回去的路上,路寒心情舒畅了些。开着车回了师大,跟二老一起吃了个饭,谎称后面半个月到一个月要闭关工作,可能不太会常来。两位老人见怪不怪,没有多问,只是关教授询问了下需不需要她去照顾饮食起居,被拒绝了。
下午刚回到大学城的家里,她就接到了黄医生的电话,说协调了个空床位,让第二天去住院部报到。
晚上,小朋友发了条信息来,问今晚能不能打电话。路寒看着信息,想着她小心翼翼揣摩的样子,鼻子一酸。
缓了缓情绪,主动拨了视频过去。
熟悉的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路寒心头又是酸酸的,眼泪急急就往上涌。她赶紧遮住摄像头。
那边小朋友好像在自言自语又好像在问她:“咦,怎么黑屏了?”
她胡乱擦了擦,还好,没有眼泪,又挪开了遮住摄像头的手。
屏幕上的小朋友笑了,眼睛跟月牙一样:“路教授,终于让我看看你啦?”
路寒笑,眼睛细细描摹那张脸,问:“你怎么黑了这么多?看着也瘦了不少,伙食不好吗?”
“嘿嘿。”那边小朋友像傻狗一样笑着:“我兼了一个班的体育课,今天刚在外面晒了一个小时。”又四处看看自己,问:“黑了吗?我涂了防晒啊,就你给我买的那支。咦,我没觉得黑了呀……”
路寒看她那个样子,忍不住又笑,问:“这两天还顺利吗?”明明才两天没通话,感觉像两周了似的。
“还行,昨天有你们学校的支教队员来我们这边玩的,就隔壁镇,开车两个半小时,简直了……”
“哦,原来昨天搂着你拍照的是师大的队员啊?”路寒努力让自己的酸味不是那么明显。
“什么?搂着我?”严忆竹一边视频,一边忍不住去翻昨天的照片,这才发现昨天拍照的时候小蓝教练一只手确实是搭在自己肩上的,一下子有点心虚,支支吾吾地说,“这好像也不算搂……就是搭个肩吧?”
“哦……”路寒故意拖长音调。
严忆竹摸不准她有没有相信,还想再解释下,路寒却忽然严肃起来,说:“我有件事想和你说下。”
“什么事?”严忆竹看着她,莫名紧张。
“我最近工作比较忙,可能……嗯……没法跟你每天通话了,等我忙完了,我们再恢复每天通话好不好?”
“啊……”小朋友发出失望的声音,但马上想到什么似的,问,“那你要忙多久?”
“可能得半个月……还不……”
“这么久!”小朋友打断她,语气不满,“那我想你怎么办?”说着好像眼眶都红了。
“对不起……”路寒声音低下去,镜头也切掉了,“等我忙完,我们每天视频好不好?或者我去那边看你?”
“不用……没事的,你忙吧。”严忆竹看她不愿意再出现在镜头前,干脆切成了语音。
这下换成路寒心如刀割:“对不起……给我两周好不好,就两周。”她想,两周就算不能痊愈,也能好很多了,她至少应该有勇气出现在小朋友面前了。
严忆竹没有再说什么,她有很多疑问,但不知道该不该问出口;也有很多委屈,不知道路寒想不想听。最后她只是很懂事地说了几声好,便道了晚安挂了电话。然后一个人躲在薄被里痛哭了一场。
作者有话要说:
抑郁症和心理学相关有杜撰成分,勿当真
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开始住院的路寒,状态似乎好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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