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小孩顿时尖叫道:“我说!我说!”
钟晚笑着鼓了鼓掌:“好极了,这样才听话。”
说罢,他叫沈沉拎着小孩,彬彬有礼地对老板娘说道:“借您的雅间一用。”说罢,在一众惊奇诡异的目光中走上了楼。
一进门,沈沉便将小孩放开,那小孩一屁股跌在地上,刚要开口骂娘,看了钟晚一眼,又忍住了。钟晚忍俊不禁,指着椅子道:“坐,坐。”
小孩胆战心惊地坐下,只见刚刚佛口蛇心的美人拖了把椅子,也在他对面坐下,和颜悦色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他搞不懂这人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只要听话地如实答道:“……阿未。”
“好,阿未,”钟晚继续问,“那么,你去过扬州,对么?”
阿未点点头,又听得那人问道:“那你认识扬州陈金鑫吗?”
他仿佛被噎了一下,见面前两人似早有预料,只好气急败坏地说道:“好了好了,我告诉你们算了!就是我逼得陈金鑫死的,行了吧!那本邪门的方子是我给他的,那几个先尝试的病人也是我劝的,什么都赖我,成了吧!”
钟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这我倒是猜到了,只不过,我要你告诉我们,你的背后是谁?”
阿未不答,反而道:“两位大侠,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对不对?”
钟晚对着沈沉努了努下巴:“看到这位公子了吗?这位是北斗山庄的人,你说有没有本事?”
听他这么说,阿未顿时扑上前:“那你们保证,不要让我被那人找到,不要让我被那人杀了……不,干脆你们先把那人杀了,成不成?”
一直沉默的沈沉此时开口道:“我向你保证,在我们二人力所能及内,一定不教你有半点闪失。”
他虽然刚才动作凶狠,活像黑无常,但毕竟做了几年家主,很有叫人信服的派头,说出来的话听上去也分外诚恳。阿未信了大半,犹犹豫豫开口:“那好,那好……那我告诉你们,我爹娘是大夫,本来身体康健,但莫名其妙也染了时疫,死得不明不白。他们名气大得很,却过得清贫,我正愁没钱他们下葬,忽然有个人找到我,说要给我一大笔银子,只要我替他办两件事。”
“给陈金鑫良方,还有教唆病人?”
阿未点头:“是是是,可我怎么会想到,这居然是出人命的玩意?等我知道了,我死活不想干了,那人便威胁我,说想要活命就得这样……”
钟晚问道:“阿未,你还记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
阿未努力回忆道:“那人总是蒙着脸,我看不清,只是我记得,他手腕上有一块老人斑,看上去年纪大了的样子,说话很慢,却很吓人,还有还有,我偷偷看到过他练功,是这样——”
他跑到二人面前,扎了个马步,右臂在空中画了个圈,紧接着狠狠拍向自己的胸脯:“这样!他拍得可用力了,但他胸口好像有什么法器,居然金光一闪,什么都没有发生……”
“不是法器,”钟晚摇了摇头,神色凝重,“是菩提禅院的金刚护体之术,护身的时候用,练功练岔了的时候也会用。”
沈沉皱眉:“你说那人是菩提禅院的人?”
阿未叫道:“啊!你们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那人身上有一股子怪味儿,现在想想,似乎就是我家附近寺庙里难闻的檀香味儿!”
二人对视一眼,多少有些不可思议。钟晚道:“那人这样谨慎,怎么事成后还会放过你?”
阿未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是啊,那老头想杀了我灭口呢!还好我聪明,时疫里头不是死了个小孩儿吗,那小孩儿和我差不多高,又是个孤儿,我就悄悄去乱葬岗把他的尸体……找了出来,换上我的衣服,磕在我爹娘棺材上磕得面目全非,又留了封遗书说对不起爹娘,要给他们陪葬,然后连夜逃得远远的……事后我可做了不少噩梦,都是那小孩怪我毁他尸身,我心里难受,只好挤出买馒头的钱,给他烧了好多金元宝……”
钟晚沉吟片刻,问沈沉:“你怎么想的?”沈沉道:“那人会武功,又如此谨慎,想必不会摸不出一个人的骨相,没有追究,估计是另有要事,无暇分心。”
“算算时间……”钟晚掰着指头算日子,“估摸着是平江夜宴开宴前几天……那人一定在夜宴上。”
见他们自顾自讨论起来,阿未都不敢出大气打搅,等二人都停下来,才小心翼翼开口:“二位大侠,那……那你们,怎么保证我不被他杀了啊?”
钟晚笑道:“放心,好办,我们把你带在身边便是。”
阿未舒了口气:“是,然后咱们悄悄地,必不会被那和尚找到。”
钟晚却摇摇头:“不,咱们要高调些,叫那人发现才好……因为咱们要抓住他,一了百了、”
***
沈沉给了阿未一点银子,叫他自己去酒楼里点些爱吃的填填肚子。钟晚见他出手大方,踢了踢他的脚,唤道:“沈庄主,也赏给我一点呗?”
沈沉睨了他一眼:“今日在‘不是雪’吃得还不够多么?”
钟晚一时语噎:“还不是胡姐做的菜好吃。”
胡雪已经四十又三,叫声“姨”都不为过,但钟晚硬是拿出之前讨好师父的架势,热络地叫“姐”,弄得江晴、胡雪都咯咯笑,对他满意得不能再满意。倒是何雨性子孤冷,常年在外打杀,不吃他一套,觉得自家少爷哪哪儿都受了委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