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一股子热气上脸,余得甜被那热气蒸腾得直接变成一只熟透的虾子,她好像猜到那是什么东西了……毕竟在她仿佛永无止境的噩梦里,这玩意到处都是,几乎没有用不上的时候。
那种不安的情感和占有的欲望一样密密麻麻,也如现在这般避无可避,她那时候是怎么面对这些的呢?
苏醒以后,梦境发生的事情渐渐淡化,余得甜已经记不清当时的面容和行为,唯独那种令人窒息的恐惧经久不息仍有余韵,也影响了她梦醒之后的状态。
意识到什么事情的时候,不同的意识百转千回,也不过只在现实的一瞬之间,在这短暂的瞬息时间里,余得甜回首过往前尘再到当下,只觉得自己的随波逐流从未变过。
可以说,她的一切思想行为,都是以顺从局势作为的出发点的,顺从大众,可以融入其中;顺从困难,可以暂得喘息;顺从地接受改变,可以让改变的过程相对温和……可是……
可是总有一天,这个顺从会无限壮大,壮大到超越了她所能承受的底线,余得甜终于迟钝地感觉到了一丝不舒服,那一丝不舒服顷刻间壮大起来,压抑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的身体开始惧怕,有蜷缩的架势,但她的心里还在不断地告诉自己,忍忍就好,忍忍就过去了,很快的,她能很快适应改变以后的情况,并且适应优良得对方完全挑不出任何错误来。
会适应的……
会舒服的……
会……
可随着和那双深潭一样的眼睛对视渐久,与噩梦之中索取永无止境的恶魔逐渐重合到一起,装备完好的手消失在面前,她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一点点地碎裂开来。
还有一点点急剧攀升的生理性犯恶心,被死命地压制在嗓子眼处,维持着最后一点岌岌可危的脸面和情分。
余得甜不可避免地想到,她或许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她终于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该对自己不公平的命运进行反抗了吗?
余得甜艰难地从这个想法里汲取力量,看着上面那双满是兴致乃至于有点癫狂的眼睛,她的眼底渐渐蓄满了泪水,瘦弱的身体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逐渐苍白如纸,她的心跳频率在伤人的话语即将脱口而出的一瞬间达到了顶级,又在下一刻近乎停止,她心中一痛,闭上了满是愧疚的眼睛。
一滴泪水无声地从她眼角滑落,很快又被柔软的舌苔卷席走了。
那湿漉漉的触感无法忽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拒绝接受命运的时间有多紧迫。
来不及了,余得甜心想,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余得甜呼吸急促,一把推开了压在身上的人,抓住她那只正在试图往下探索的手,用一种近乎溺水濒死的声音,没什么气势地哀求道:“对不起,小羽妹妹,我……我可能……”
“……不太适应。”余得甜在心里补完了这句羞于启齿的拒绝,随后像是浑身脱力般瘫软在大白床上。
唐芊羽闻言,瞬间身形静止如雕塑,只有一双眼睛紧锁住她的双眼,似乎在爆发的边缘,又似乎在慢慢沉寂下来。
余得甜心中一痛,不敢再看她的眼睛,迅速喘出了口气,双手交叉于胸前,把脑袋偏向一边,艰难道:“你能再……给我一点适应时间吗?”
漫长的沉默过去,余得甜心里从煎熬到尴尬,这时候她想了很多,心里想到的东西越多,就越是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
因为性格的缘故,她习惯了对一切逆来顺受,这种生活方式,在她穿书以前的原生家庭环境中,确让她的生活好过很多,穿书以后也好运气地救了她好几次,以至于她忘记了一个道理,是人都会有一个承受能力的极限所在。
可她却像个赌博赌得赢红了眼的赌徒一样,按着熟悉的套路一用到底,直到今日,骤然马失前蹄,余得甜只觉得天崩地裂,快要维持不了表面上最后一丝平静淡然的假象。
是她错了,没有好好考虑清楚,就依着惯性骤然沉沦到令人舒适的安逸环境之中,待时间流逝环境发生了质变,一下子超出了余得甜所能承受的极限,她终于崩溃了。
在唐芊羽面前,赤果果地展露出自己的卑劣所在,她以受害者的姿势,去对或许已经淹死在汪洋大海里的人说:“我不行,我无法接受!”
她卑鄙地贪恋着唐芊羽赐予的无限美好,占尽便宜和好处,然后告诉对方说:“我只想跟你柏拉图,我们可以互相依靠,可以做很多事情,但这份感情有极限所在,它最多止步于浅尝辄止的亲亲抱抱,无法再前行半步,不然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因为觉得难堪而做出什么事情出来……”
想到这,余得甜的眼泪再也止不住了,她对不起唐芊羽,对不起她的好,对不起她对自己的期待,是她过于草率的回应,辜负了唐芊羽的一片真心,无法给予对方恋人那般的回应。
“人渣……”余得甜嘴唇哆嗦着,呢喃出了这两个字送给自己,然后手肘一屈,背手挡住了自己发热的双眼,却挡不住那越发汹涌澎湃的泪水。
头一次面对这种良心上的拷问,余得甜只知道抽抽噎噎地哭,她无比憎恶此刻无能为力的自己,也不敢把手移开,擦干眼泪去看唐芊羽接下来的表情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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