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得甜将右手放在左胸上面,聆听着那里沉稳又急促的声音,也是聆听着自己心中想要的那个答案。
她在心里暗暗给自己打气,积攒够力量了,才转头看向唐芊羽说:“小羽妹妹,余家人暗地里做的那些事情,是你曝光出来的吗?”
唐芊羽依旧维持着那个状态没有动过,但余得甜感觉到她的身体逐渐紧绷起来,像是受了伤的野兽瞬间进入防御状态,猛烈的攻击随时可能到来,把她这只胆大包天的笨兔子给撕裂开来。
余得甜被自己的第六感所震慑,身体微微颤抖着,像一只在暴风雨夜飘摇不定的孤舟,随时可能消逝在无垠大海里。
但她想象中唐芊羽生气的景象并没有到来,她只是睁开眼睛,偏过头来深深地看了余得甜一眼,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如果是我,你要怎么办?”
余得甜就摇摇头说:“我不知道,我只是不希望你变成这样,也不希望你伤人伤己,最后无法回头。”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唐芊羽对她伸出手,做了一个抓握动作,用轻柔的语气对余得甜说,“是你说的,我可以对你敞开心扉,我已经按照你说的去做了,你还想怎么样呢?”
余得甜被她这一席话压得有点喘不过气来,这话的确是她说过的,但她当时是怎么想来着……她兀自陷入回忆之中。
她当时的想法,是让唐芊羽不要把一切藏在心里,她是在告诉唐芊羽,可以对她倾诉这些来自地狱的痛苦。
但她想唐芊羽这样将内心袒露给她看吗?
不是的。
她想要的是一份口头上的答案,但唐芊羽却将答案亲自实践给她看了。
余得甜心累地闭上眼睛,她总觉得,她现在知道的东西,还是不够多,余得甜急需知道,女主大人究竟还背着她做了多少事情。
于是,在天上最后一丝太阳光辉消失之际,她又问出了今天第二个扎唐芊羽心的问题。
“除了余家的那些事情,你还做了什么?可以一起告诉我吗?小羽妹妹。”
往来车辆更加来去匆匆,晚风吹拂起唐芊羽脸颊边的一缕碎发,她的身体逐渐倾向余得甜那边。
在余得甜屏息以对之时,唐芊羽面上惨然一笑道:“余得甜,你是不是很怕我啊?”
余得甜不敢撒谎,拼命地点了点头,此刻两人的距离非常近,夜幕渐至,唐芊羽眼中的光芒变得越发诡异起来。
不知为何,她忽然想到了江萝瑟对她说过的话。
江萝瑟说,狼来了。
当时的余得甜不以为然,觉得她想太多,可现在,当她和唐芊羽近距离相对,她终于后知后觉明白,狼的确是来了。
但她这只羊身份特殊,是献给头狼的祭品,注定无法像别的羊那样拔腿就跑,恰恰相反,她应该主动地告诉到来的狼,她身上的哪一块肉最为美味可口,能让这只头狼饱餐一顿心满意足。
可话虽如此,羊对狼的惧怕是出于本能反应,是改变不了的,她确实很害怕唐芊羽,害怕到丧失了逃跑能力。
狼的爪牙划拉过她身上的肌肤,会让她汗毛倒竖,鸡皮疙瘩也落了一地,好像唯有将爪牙藏匿起来,披上羊皮迷惑她说这是同类的那段时光,最为安详惬意。
余得甜再一次从唐芊羽身上,认识到了自己的伪善和可憎之处。
她去劝说唐芊羽放下一切改过向善,的确是有些五十步笑百步的可笑了。
一个连自己都救不了的人,又是哪里来的勇气,敢去对另一个陷得更深的人说:“你不要怕,我会帮你的。”
她配吗?
她不配。
唐芊畩澕羽的手抓着她的下巴,恶劣又危险的眸光,照出了她眼中的一层灰。
余得甜觉得,这时候的她,一定像极了小说里描述的那种破布娃娃,浑身是伤,动弹不得,只能任人摆布。
“你说过不嫌弃我的……”唐芊羽十分委屈地说,边说,边在她唇边落下细碎缠绵的吻。
余得甜缓了下神,心里想着,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对唐芊羽说过这些话来着?
但她不记得了,她这辈子嘴上跑过的火车,没有一千也有几百,哪能事无巨细全部记得。
余得甜像只死鱼一样,任由唐芊羽摆布,但这明显不是唐芊羽想看到的画面,余得甜越是这副模样,她心里就越是生气,一颗还算坚定地心,也逐渐被戾气占领,教她只想粗暴地将面前的猎物啃食干净。
风儿越来越大了,吹得两个人的衣服猎猎作响,路灯渐渐亮起,唐芊羽将余得甜压制在长椅上面,较之前猛烈了无数倍的吻落了下来,带着她心中的惩罚之火和绝望悲鸣。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余得甜再次为自己的退缩妥协,她积攒到了足以将唐芊羽推开的力量。
但她并没有那么做,她只是用力地咬了下唐芊羽的下唇,让她清醒过来。
唐芊羽的确清醒过来了,她的呼吸逐渐平缓,目光恢复往常的宁静,人慢慢从余得甜身上起来了。
余得甜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她不知道这时候该对唐芊羽说些什么,错误是她们一起犯下的,谁也没有资格责怪对方。
思及此,余得甜又觉得挺好笑的,她想救唐芊羽,但她又没那个本事,救不了唐芊羽,还把自己搭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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