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慕九手起刀落,一根雪茄被她剪得整整齐齐,一旁肥佬东亦定过抬油,笑吟吟不慌不忙地等手下人来复命。
未过多时,几人走了过来,沉默地朝肥佬东摇了摇头。
黎慕九笑着站起身,递过手中的那只雪茄,朗声道:“东叔,来尝一尝,古巴进口呀。”
肥佬东摇摇头,站起身拍了拍黎慕九的手背:“不必了,阿九,叔父相信你,你几醒目,不必我多提醒,帮里有人私底下话你同那位阿嫂情比金坚,我是不信的,你当初话帮大佬陈报过仇才会做话事人,我等你好消息。”
黎慕九笑着点头说好,肥佬东好似满面欣慰,转身带着人走出了这间屋。
人走茶凉,一间屋瞬间寂静无声,黎慕九拧着眉缓缓坐在了沙发上,忍不住抬头望了望二楼何安娜曾住过的方向。
几个钟以前,她还带着睡气抱怨着让她接电话,好似那样娇嗔的声音犹在耳旁,转眼,她就这样把她拱手让人。
黎慕九叹了口气,仰起头闭上眼靠在沙发上。
她心中明白,大概她此生都再没有重新站在何安娜面前的资格了。
想到这,黎慕九顿时觉得胸腔中有些什么东西在疯狂的撕扯,令她快要喘不过气。
一滴泪无声滑落。
黎慕九戚戚然笑出了声。
一声声在一坐大屋中显得格外空旷。
一局棋终于走到最后。
她终于还是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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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开始虐狗黎
第52章 偶遇
半年后,1997年6月,新界。
清晨,何安娜在一束阳光中缓缓睁开眼,小小单人床温暖舒服,柔软的棉被遮住半张脸,令人还想多一刻感受旖旎的余温。
何安娜阖了阖眼,而后扭过头望了望一旁床头柜上的闹钟,短短指针刚刚滑过数字六,何安娜嘤咛一声伸个懒腰起了身,无意识地走到窗边将窗帘拉开,望向窗外楼下那颗郁郁葱葱的大树旁。
空空旷旷的街道,只剩一地烟蒂。
轻哼一声,何安娜默默摇了摇头,转身收拾好心情忙忙碌碌地食过早餐去上班。
一个月前,曾启明不知通过什么办法替她揾了份工,令她在附近一间私立小学教英文。
何安娜大学念的翻译,教小朋友英文不成问题,只是她太久没有接触过书本,亦没有教书的经验,对待小朋友讲课更是仓皇失措。
一个月下来,何安娜也只是勉强应付照本宣读,起初上课艰难,一堂课讲得索然无味,只能在下班后,晚上在家熬夜不断备课丰富课上趣味,令小朋友对英文拾起兴趣。
虽说艰难,何安娜却仍兴致勃勃地期待每一天的工作,学校对于何安娜来说大概是全港最安全地带,有哪位古惑仔钟意每日同学校刻板老学究打交道,再大的社团话事人都无理由同校长收取保护费。
何安娜一身淡淡嫩黄色连衣裙,脚步轻盈地踏进校园,好似初夏刚刚绽开地新蕊,过往前尘全数抛弃。
她是何嘉昕,是新的太阳。
在校园中一路走过来,有乖乖小朋友背着书包蹦蹦跳跳走过,仍不忘同何安娜笑着讲一句:“MISS何”
何安娜亦扬起一抹温柔地笑同他们讲一句早上好。
看多了腥风血雨人心不古,在这样简简单单纯洁无瑕地世界里,何安娜亦格外珍惜每一份温柔与善意。
好似一块干涸的土地,渐渐被涓涓细流融化,何安娜逐渐收起了浑身的防备与尖锐地锋芒,变得柔软又谦和。
如今她不必刻意遮掩,亦不惧怕明日死亡就要来临,温柔的莹光似一团雾气笼在何安娜周身,此刻,她是最温润的一块玉。
何安娜抬步往办公室走去,正巧同教数学的张老师偶遇,这位张老师个子高高却是个瘦骨仙,脸颊都瘦到凹进去,却偏偏架了副大大的瓶底眼镜,见到何安娜也支支吾吾话都讲不清一个整句。
张老师毕业名校硕士,讲起课来倒是激情澎湃,对待教学一丝不苟,令何安娜也格外崇敬。
何安娜笑着同他讲一句:“张老师,早晨。”又令他一张脸红到耳根。
一旁有女老师前来打趣:“哎呀,张老师,你就直讲嘛,何老师,张老师想要约你晚上一起吃饭看电影呀。”
一句话更令张老师不知所措,呆呆傻傻站在原地不知该怎么说,何安娜亦被烧的脸红,不自然地同张老师笑笑转身走回自己办公桌前准备备课。
另一旁张老师好似终于鼓足勇气,走进办公室从口袋里掏出皱皱巴巴一张戏飞放在何安娜桌上:“何老师,梁朝伟新片,那个……有空去睇戏呀。”
一句话说完,还不等何安娜回应,张老师便扭头走了出去,一旁女老师滑着座椅靠过来,笑着探头看了看桌面上的戏飞,同何安娜打趣:“哗,刚上映哦,何老师,张老师人不错的,你考虑下拉。”
何安娜笑了笑,推开身旁的女老师拿起课本:“不要乱讲啦,去上课!”
何安娜拿着课本走在长长的走廊上,一寸一寸敛了面上的笑意,她侧头望了望窗外的天空。
云卷云舒,天高云淡。
或许这才是本该属于她的人生,亦是父母期待中她的人生。
大学毕业,揾得一份教师的工作,再同一位条件相当的先生结婚,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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