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是染儿在东越回来的路上所绣,看,穿在娘的身上一定很美。女儿记得小时候,娘亲最爱穿的就是天蓝色。”
女人天性爱美,既使是宁常安,毁了十一年的容貌,但对美还是一种期待。
她这十年来都穿着朴素的青衣,都不记得有多少年未曾见过出自宁家最顶级的江南彩帛,她轻抚着,谓叹着,那些年幼时的回忆缓缓浸湿了她的双眸,带着咽哽,“娘小时候,你舅父曾偷偷带我进江南彩帛的织布坊,看过织娘在挑蚕茧,也看过如何分丝,后来,被你外祖父知道了,狠狠地关了娘三天,娘一个人在祠堂中,你舅父怕娘害怕,到了晚上,就提着灯笼在祠堂外守了一夜。”
“女儿听舅父说过,宁家的祖训,江南彩帛传男不传女,所以,到了这一代,也只有舅父知道整个制作的工艺。”
“是,娘那时不懂事,怨你外祖父偏心,就暗下决心,一定要学一样东西,让你的外祖父刮目相看。在娘亲十一岁那年,你的外太祖父突然把我送到乡下避祸,说是算命先生测算的,平安渡到十五岁后,一生无灾。娘就是在那里,遇到了师父。我背着奶娘,偷偷地跟着师父学医……”宁常安拭了拭泪,多少次她在想,如果那一年没有被外太祖父送到乡间,她就不会学医,那也不会救了兰御谡。
“娘,您试穿看看,哪里不合身,女儿马上改!”沈千染忙转移母亲的注意力。
“好!”宁常安站起身,温柔地看了一眼沈千染,“一切好象都是梦。”
半盏茶后,铜镜中,一头银发如瀑及腰下,一双琉璃眸流光溢彩。
“娘,既使再过三十年,西凌的人依然会缅怀他们今夜所见。”沈千染带着震颤的眼光看着宁常安,哥哥说她象极了年轻时的宁常安,可沈千染此时才知道,宁常安的美才是来自九天仙外,完全不沾一丝的人间烟火,尤其是那双独一无二的琉璃眸,如遗落在人间的一件瑰宝。
“娘已经老了……”宁常安只低着头轻抚自已一缕银色发丝,唇角露出一丝苦笑。
“老么?”沈千染微微一笑,笑容清丽如烟,缓至眼角溢出,她悄然站在母亲的身边,与她一起看着铜镜,秉息而叹,“娘,看我们俩,就象一对姐妹。”她扶着宁常安坐下,又从包袱里拿出一套头饰,“这些,是染儿托舅父从江南金装玉库特别定制,与这江南彩帛辉映成套,娘亲,让女儿给您梳头。今晚就由女儿牵着您的手,再把您交到爹爹的手中。”
午后,宁家在京城的总管宁常元带着一百二十名的丫环婆子到沈家,除了二十个管事婆子外,那一百来名的丫环全部统一的轻粉色的蝶袖云锦,象一只只粉蝶般翩翩而至,个个笑不露齿,行不动裙,步履轻盈的走进沈家的前堂,一百二十个人,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丝的声响,个个微微俯首,双手规规距距地交叠于身前。
沈家的丫环婆子惊叹地围在四周,人人脸上露出艳羡,挨着头指指点点着,眼睛直直地勾着宁家的丫环身上的衣裳,那可是上等的丝绸,而且那蝶袖的袖口垂至膝上,与她们寒酸的收紧腕袖完全不能同日而语。
当初宁常安当家时,她们也曾穿过蝶袖,可申氏当家后,嫌用的布料多,加上侍候时,要是丫环的动作不规范动,袖摆就显得累赘,常常添乱,于是就改了袖口的设计。
沈千染出来时,与宁常元见了礼后,问了几句话后,吩咐,“千魅坊和小百花马上会来布置搭景和戏台,元叔你安排一下。晚上要用的桌椅让他们从后门抬进来。那些全是红木,吩咐大家小心些,别磕碰了。其它的,元叔你看着办。需要沈府配合的地方,元叔差人到东院去找阿染。”
“是,二小姐。”宁常元躬身后,朝着丫环们道,“大家给二小姐请安!”
“二小姐吉详!”声音不大,齐整而干脆!
“千染,人手够不够,不够的话,本宫的朝颜阁还有三十多名一等侍女可候差谴!”一身锦绣华服的瑞安公主姗姗而来。
沈千染不着痕迹地看到瑞安公主双颊边嫣红的胭脂,眸底掠过一丝薄笑。
“公主是矜贵之身,这些琐碎就不劳公主千金之躯,倒是今晚客人要公主多累些。元叔,把客人的名单给公主瞧瞧,位座上的安排可以听听公主的意见。”
宁常元从怀中掏出一本金册,恭恭敬敬地呈给瑞安公主,瑞安公主面色有光,眸中终于掠过一丝笑意,她接了过来,吩咐道,“让这些个丫环婆子去园子里候命,别在这伫着。”
瑞安打开册子,刚看了几行,突然侧首看着那些丫环婆子依然垂首伫立,刚要开口斥责,便听到沈千染语声淡淡道,“留下二十个丫环在外堂接待,其余的按公主吩咐,去园子候着,一会千魅坊和戏班的人来时,让他们的当家去见元叔。”
丫环们齐声应了后,井然有序的退下。
沈千染笑道,“公主,阿染去东园瞧瞧母亲,看看她身子骨恢复些了没。”她细细看了一下瑞安,提点道,“公主,您今天着的是紫色,腮红有些太艳了,染儿建议你换轻一点的色,看上去会高贵一些。”
瑞安讪讪一笑,也不说话,沉着脸提了裙子便进了外堂,坐定后,翻开册子细看。
她倒要瞧瞧,看看这丫头是不是真有本事把西凌的天皇贵胄都请齐了。
除了第一个皇帝后面没有备注外,其它,除了未成年的皇子和公主外,竟然全请齐,后妃中,除柳,珍二妃,还有肖淑妃,魏昭仪。皇子除太子外,宁王,六皇子、七皇子也在位例中,公主除请了兰悦仪,还有她的皇妹瑞平公主。宗亲的除了兰御风外还请了四皇叔兰御诚。大臣除了左右两相外,六部大员一个不落。
东越来的除了东越太子南宫越外,还有东越的使臣,及……丁胜奇!
金册差点脱手而出,瑞安猛地抬头,刚想脱口质问,马上觉得有些失态,忙暗吸一口气,懒洋洋地瞥着宁常元问,“这册子里本宫倒都识的,唯独这丁胜奇……”
宁常元微福身,回道,“公主问巧了,此人老夫也不识得,原也没想请过此人,只是听说他是东越皇商,如今正在京城里。”
“既是此,为何他会在邀请名单之列?”心怦怦而跳,揪着呼吸加剧地困难。
“听说此人本该是昨日启程回东越,恰巧听到宁家大小姐要过生辰,便央了东越的太子求了请柬,所以,他的名单是今儿一早刚添上。”
“你是说,他今晚会亲自来?”瑞安盯着金册上的“丁胜奇”三字,突然浑身神经都绷紧起来,今晚她务必得问清楚玉冈牌的事,若是与沈千染无关,那她就不必向信义候提起抵押了候府的事。
心中暗暗地舒了一口气,可一想起,要筹一百一十万两银子,又觉得眼前一片黑暗。
“是,公主殿下!”宁常元略不解地瞄了一眼神情变幻莫测的瑞安公主,又回道,“会与东越太子一起来赴宴。”
瑞安正想多问一句时,耳边远远地传来广嬷嬷兴奋的喊声,“公主殿下,公主殿下,老夫人,老爷回来了……”
083雨停风起3
更新时间:2012126 9:05:00 本章字数:13702
瑞安的心一阵猛跳,忽然胸口涌动起什么,目光凝为一点,痴然地望向不远处一身紫色朝服的沈越山,依旧如当年修长飘逸,芝兰玉树般地出现在她的眼帘中。
她不知不觉站起身,双手交握在身前,娉娉亭亭如二十年初见时,拖着一身姽丽的裙裾迎向他。
紫袍飘飘,眉若远山疏展,狭长斜飞的凤眸安静地低垂,他的唇厚薄适中,乌发束在墨冠中,更衬得他容颜清皎如月,那样的光华几乎让她舍不得移开眼。
沈越山看到瑞安,眸色转黯,棱角分明的薄唇挽起一抹疏离的笑,谨声道,“微臣沈越山见过公主!”
永远是修辞有度,彬彬有礼,却让人心生,人迟在咫尽,心在千里之外。
瑞安潮起的一丝恸情缓缓地褪却,沉没,脸上露出讥嘲,“母亲交代过,让你回府去她那里一趟,她有事!”
沈越山又一福身,对瑞安时喜时嗔视而不见,从她身侧漠然走过,她转身看着他的背影,双目夹杂的痛恨,这一刻暴露无遗。
她知道,他一定急着去见宁常安。二十年前,她或许输得心服口服。可现在,她真想撕开他的心,想看看里面是否被贴了宁常安的符咒。或是挖出他的双眸,看看瞳内是否被妖魅了眼,只能看到宁常安。
她不惜脱离了钟家的僻护下嫁于他,为了让他对自已刮目相看,她把沈家上上下下修缮一翻,给他撑起门面。因此才欠下了这么一大笔银子。可他呢,连正眼都不曾瞧过她。
一想到那一百多万两的银子和那上百箱的药,瑞安只觉得一身虚弱,刚刚用老参吊起来体力好象又被瞬时抽空。
她踉跄一步,无助地靠在了院里的花架上,浓浓的胭脂虽掩去了她的苍白和憔悴,可是却盖不住她眼底的苍凉。
宁常元上前见礼,沈越山温文尔雅一笑,“都有十多年未见,家中老小可好?”
“一切托福!”宁常元礼节性的应了一句,并不寒喧。
沈越山进了内堂后,一路丫环婆子纷纷上前请安,他皆以颔首回礼,到了老夫人房里,丫环为他掀起帘子,并通传声,“老夫人,老爷回来了!”
沈老夫人用过午膳后,就一直呆在自已的房间,连房门都未曾跨出一步,对外面传来的热闹不是不好奇,只是一想到早上对沈千染那一通的斥责,这时便按不面子出去凑这个热闹。
此时闻声一个月未见的儿子回来,那只喜得连鞋都未穿好,就拄着拐杖急急上前接沈越山。
刚走了几步,沈越山跨了进来,沈老夫人上前几步,两手握住了沈越山的手,上上下下地瞧着后,高兴地掏出锦帕拍扫着沈越山的袖子和后背,忍不住又叨念着又是夸着,“我的儿,娘看你啊,是怎么看、怎么瞧,就是怎么出色!”
沈越山轻笑地握住母亲的手,扶了母亲到一旁坐下,笑道,“孩儿早已经过了儿立之年,母亲还道儿子象小时候淘气回来,一身是灰不成?”
沈老夫人露齿呵呵一笑,似乎想起什么,稀疏的眉峰又拧紧,抬着头望着沈越山叹气,“这会都一个月没瞧见,娘想你想得都没睡好觉,越山呀,这一次回来,能住上几宿吧!”
沈越山思绪一晃,费力一笑,“看看吧!”坐定后,接过鸣凤递过的茶,饮了小半口,便搁在一边,嘴角扬起仿佛一弯新月,“看母亲气色不错,孩儿就放心了!”
沈老夫人嘴角略略往下沉了些,每回沈越山回来说了这句话后,就想抽身去看宁常安。
“用过午膳了吧?”沈老夫人故装不知地拍拍沈越山搁在茶几上的手,“为娘今儿吃得不痛快,要不叫一些,我们娘儿俩边吃边说说话?”
她见沈越山微微一笑也不回话,便又笑着问,“瑞安呢,你回来,怎么没去把她带过来?”
“她在忙,儿子不好打扰她!”沈越山说话时一惯的温和,无悲无喜的模样,让沈老夫人老是有使不上劲的感觉。
“府里这么多丫环婆子,要忙也轮不到她来忙,鸣风,把公主叫来,就说我老太婆叫她一起过来吃午膳。”
沈越山站起身,唇角勾起一弧弯,眼中是明显的拒绝,“母亲,阿染回来了,儿子去瞧瞧她!”
沈老夫人见明示暗示都拦不住沈越山,心头上火,抬起重重眼睑看着面前的儿子,语声沉哑,“是忙着去看她吧?一个月未回,说是先给娘请安,可这茶都没凉,脚就开始抹油了?到底是儿大不由娘了。”
沈越山直视着沈老夫人,语气含着不容拒绝的坚持,“娘,孩儿已三年未见自已亲生的女儿,望母亲体谅!”
沈老夫人根本听不进沈越山的话,她现在满脑子里幻想象着,都是宁常安那张得意洋洋的丑脸,好象在取笑她:瞧,您再不喜欢我,可您的儿子却一刻也离不得我,就算我的容貌毁了,可你儿子的心还在我身上。别说是一个瑞安,你就是给他找来天仙,他也不会多看一眼。您就认命吧,认命吧!
沈老夫人眉峰急剧的抽蓄着,这二十年来,宁常安就象一座移不走的山压在她的心头,抽得得的呼吸一波压一波的哽涩,她的语气不知不觉变得冰冷无情,“体谅?谁又体谅一个做母亲的心呢?为娘含辛茹苦把你和老二抚养成人,又得到什么呢?好……这三十多年的心算是白操了。算了,都算了吧!由着你吧!”沈老夫人一脸沉痛地挥摆着手,站起来,挪着身子往床榻边走,那佝偻的身形,一下就变得老态龙钟。
走了几步,却意外发现沈越山不但没有追上来撑扶她一把,反而向寝房外走去。心头倏然发冷,狠狠一沉,蓦然回首,厮哑的声间猛地拨高提醒着,“山儿,别忘了,今天是归府首日,在那房,叙归叙,规距却是要守。为娘提醒你,别叙过了头。”当初瑞安过门,沈越山迟迟不肯圆房,百般冷落瑞安公主,沈老夫人便定下规距,除了沈越山在宫中当值,回沈府的首夜要在瑞安房里,逢初一和十五也需在瑞安房中,这是对瑞安公主最起码的尊重。
沈越山为了母亲不再为难宁常安便应了。
沈越山听了,脸色变得苍白无比,袖襟下的手紧紧握了握,又轻轻地松开,心头微微泛起涩苦,一言不发,离去时的脚步有些沉滞,远没有来时的轻松。
沈越山加快步履,一路再不承理会丫环婆子,一心想着三年前与女儿最后见面时,沈千染那伤心绝望的眼神,此时,他最想的就是将女儿抱进怀中。
到了东院,刚推开门,就有一个兰色宫装丫环拦了上来,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一身朝服,便轻喝,“这里不接待客人,请贵客速速离开!”
沈越山微微一怔,刚要解释,常妈已经从不远处连跑带叫,“这是沈家老爷,姑娘,这不是外人,是我们家姑爷。”常妈到了沈越山跟前,福着身给沈越山请安,笑不合口道,“今儿一早,二小姐就发了话,说老爷今儿准是会回府,让奴婢在这候着,唯恐这些小丫头冒犯了老爷,二小姐真是神了!”
沈越山眸光瞬亮,略带急促问,“阿染呢?”
常妈连连笑,“在,在,二小姐在呢!”也顾不得礼节,转身就迈开脚步,边快步走着边嚷开,“二小姐,老爷回来了,小姐,姑爷回来了!”
沈越山被常妈这般称呼无耐一笑。
二楼的沈千染和宁常安皆听到常妈浑厚的声音,喜悦、酸楚、弥漫心田,沈千染扔了手中的帐本,一把抱起身边的宁天赐,刚跑了几步,回头一笑,“娘,可说好了,不许出来,染儿要给爹一个意外惊喜。”
宁常安苍白的脸上飘起一抹红云,双眸似漾开丝缕涟漪,微微薄嗔道,“都十七岁了,还顽皮!”
沈千染抱着宁天赐出现在沈越山面前时,父女俩的脚步同时停滞,不再前进。
那是自已的女儿么?在他的脑海里,小丫头到了十岁还不肯自已走路,老是喜欢让他抱,在他怀里玩着自已动手做的小布偶,偶尔歪着脑袋问,“爹爹,您可不可以每天都回来,染儿太想您了……”
偶尔皱着眉看着自已发红的头发,又是扬眉,又是瞪眼,“为什么染儿的头发与别弟弟妹妹们都不一样呢?爹爹,是不是因为染儿不漂亮,祖母才不喜欢染儿呢?”
有时喜欢呆在沈越山的书房,装模作样地捧着看不懂的书,一会儿专注得目不转睛,一会儿又不耐烦地打哈欠,“爹,书中没有颜如玉呢,染儿都瞧花了眼,也没看到美人,全是小蝌蚪……”
她的女儿大了,已经完全褪去三年前的影子,掬着一身的光华俏立在眼前,那精致的五官,亮若星辰的双眸……没错,是他的女儿!
沈千染驻足,重生后,她曾见过爹爹,带着怨恨、不解斥责着父亲的寡情,错过了一次弥足珍贵的相聚。
如今,她默默地看着分别了似乎象是两世的父亲,正站在院子中央,繁密的桑树枝挡住了春日的暖阳,斑驳光影在父亲的脸上投下淡淡的朦胧。他就在那静静地略有所思地看着她,他的唇微微上挑,勾起浅浅的弧线,眸若星辰浮着点点莹亮——是泪光。
沈越山眉眼初扫过难掩的内疚,张开双臂,哑着声轻唤,“阿染,来……让爹爹抱……”
“爹……”咽哽一声,如乳燕般投入父亲的怀中。
沈越山压抑着翻涌的酸意,哽咽着,一手轻抚女儿的头发,一手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沈千染挨在父亲怀里一动不动,安静得象空气,她眼角的水意虽然弥漫不散,却被坚强地忍在了眼眶里。
“娘亲……好挤呀……”象小袋鼠不堪受挤压,小家伙废了一番劲才探出头来,连连娇软地唤着,“娘亲……娘亲……”
沈千染忍不住“卟嗤”一声笑出来,眼中溢着泪光亲了亲小天赐,这小家伙已经两次被她当空气了。
“来,让外祖父抱抱!”沈越山欣喜万分地瞧着怀里蠕动的小家伙,伸手小心翼翼地抱起来,对上小家伙那琉璃炫彩的眸光,轻叹,“真漂亮,象你母亲!”
怀中的小天赐穿着一身宝蓝色的上绣本色金蟾纹小长袍,脖子上缀着一块通体碧绿的金蟾玉,越发衬出了他粉雕玉琢的小脸。小家伙听到沈越山夸他,又羞又兴奋地撅了撅小嘴,软软的手臂团上沈越山的脖子,小脑袋一下扎进沈越山的胸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