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悄悄揣个崽 第12节
    老太太锋利的目光在陆莹身上巡视了一圈,少女伏在章氏怀中,一副吓坏了的模样。她嘴角不由撇了撇,终究是放软了语气,“平日小心思那般多,也有你怕的一天。”
    她一直不喜欢陆莹,有一部分原因,就是觉得她心眼多,明明安安静静的,却不如表面温顺,老太太想挑她的错,都挑不出,表面功夫一套一套的,心中不定怎么对她不满。
    章氏顺了顺小丫头的背,才对母亲道:“娘,她的脉象问题,我会解决,您这边切不可走漏风声,不然太子妃之位……”
    章氏只说到这里,一句话就拿捏住了老太太,老太太颔首,“哪还需要你叮嘱。”
    她还没老糊涂,自然清楚兹事体大,哪能外传。
    章氏这才看向怀中的女儿,她还在发抖,唇色也有些发白,章氏帮她理了理衣衫,又拿帕子擦了擦她的泪,拉着她回了自个的住处。
    老太太心情并不平静,她左思右想都有些放心不下,虽然章氏一向有能力,将伯府打理得也极好,这事却事关陆莹能否当太子妃,马虎不得,不管她有孕是否是药物所致,她都绝不能有孕。
    她思忖片刻,对张妈妈道:“你悄悄出府一趟,分别去几个药铺,抓一付避子药来。”
    张妈妈不敢不从,应了一声,就退了下去。
    房间内隔音效果好,外面的丫鬟并未听到什么,章氏拉着陆莹离开时,莎草和木槿等人赶忙跟了上去,莎草心细,扫见章氏背上的水渍时,怔了一下。
    刚刚站在院中,隐约听到杯子落地的声音,难道是老太太又发了脾气?
    莎草没敢妄加揣则。
    陆莹一路上都浑浑噩噩的,绕过长廊,再穿过假山,映入眼帘的便是明心堂,院中种着大片的菊花,丫鬟们才浇完水,黄色花瓣上泛着剔透的水珠。
    丫鬟打起帘子后,陆莹随着母后进了室内,房间内烧着两盆碳,暖烘烘的,一侧的绿釉麒麟香炉里熏着熏香,袅袅升起的雾气,模糊了章氏的面孔。
    她板着脸,让丫鬟全退了下去,随即沉声道:“说吧,你究竟瞒着我什么?”
    陆莹的泪珠儿又砸了下来,小脸瞬间就哭湿了,眸中满是无措。
    章氏眼眶也有些泛红。所谓的中药导致脉象出问题,不过是章氏糊弄老太太的话,陆莹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章氏自然能瞧出她的异常,清楚女儿不会糊涂到与人苟合,她才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陆莹哽咽道:“娘,我什么都不知道,前段时间有些呕吐,秦大夫为我把脉时说我脾胃不和,经期紊乱,今天出门时小腹微微凸起,我也不懂为何这样,难道真有孕了吗?”
    她心中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那么多巧合撞在一起,绝不可能再是巧合,之前懵懵懂懂的,不过是从未往这方面想过。
    她瘦小的肩膀一颤一颤的,哭得实在可怜,章氏于心不忍,擦了擦她的泪,才低声问道:“何时呕吐的?”
    陆莹仔细回想了一下,将时间大致说了说。
    按时间算,很可能是在护国寺出的事,去护国寺时,她们只带了两个丫鬟婆子,护卫也仅有两人,难不成是有歹人潜入了她房中?
    章氏心如刀绞,死死搂住了她,怪自己怎么就没陪在她身侧,半晌,她才哑声道:“知道是谁吗?”
    陆莹又想起了那个梦,她与太子肌肤相贴,可怎么可能呢?她拼命摇头,像是要将他从脑海中驱赶走,小脸也埋入了章氏怀中,又哭了起来,哭声小小的,沉闷又压抑,带着无法言说的恐惧。
    章氏死死拥住了她,片刻后,才一点点擦掉她脸上的泪,她面容冷静,声音温柔,“别怕,一切有母亲在,不会有事的。”
    她哄了好久,将陆莹哄睡,才沉着脸出门,脸上的神情是从未有过的冰冷。
    她低声对莎草道:“你亲自去秦大夫那儿走一趟,就说你家小姐从宫里出来后,有些肚子疼,让他赶忙过来。”
    这个秦大夫绝对有问题,章氏打算先将他抓住再说旁的。
    时间缓慢流逝着,听见脚步声时,章氏打开了帘子,本以为是莎草和秦大夫来了,谁料跳入眼帘的竟是一身团花纹锦服,还有一个刻璎珞纹的紫檀木拐杖。
    竟是老太太带着张妈妈来了明心堂,章氏不着痕迹扫了一下张妈妈手中的布包,才快步走了过去,“娘,您怎地来了?”
    老太太拄着拐杖,板起脸来,“莹丫头呢?”
    第17章 赐婚
    寒风凛冽,京城的冬季到处都透着冷意,落茗施展轻功已赶到了乾清宫外。
    她和落玫之所以会被派去武安伯府,就是为了保护陆莹和她腹中的胎儿,得知老太太有意让她喝堕胎药后,她第一时间就入了宫。
    乾清宫内,皇上正与大臣议事。
    落茗急得团团转。
    守在门口的侍卫根本不认识她,只道:“姑娘还是稍等片刻吧,待皇上议完事,自有人进去通报。”
    落茗咬了咬牙,只得跑去了东宫。
    东宫,太子同样在与东宫属臣议事,落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唯恐搬不到救兵,一碗堕胎药下去,小皇孙小命不保……
    她正急得冒汗时,瞧见太子掀开帘子,亲自将太傅刘大人送了出来。
    太子身着赤色长袍,前后及两肩各以金线织蟠龙,腰间束玉带,脚踩皮靴,身姿笔挺,风光霁月,那张脸更是俊美无俦,令人不敢直视。
    刘大人躬身行了一礼,语气温和,模样惶恐,“殿下政务繁忙,不必再送。”
    太子颔首,唤来了宋公公,让他亲自送了一程,他这才瞥向落茗,早在他出来时,落茗就跪了下来,察觉到太子的目光,她才赶忙道:“殿下,属下有要事禀告!”
    她身上是看似寻常的黑衣,实际上衣袖上的麒麟、貔貅纹则别有寓意,太子一眼就认出了她的身份,她直接听命于皇上,前段时间被派到了陆莹身侧。
    “发生了何事?”
    落茗小声禀告了一下,太子闻言眉头微蹙,漫不经心的目光,凝在她身上,“她家中长辈并不知情?”
    落茗一颗心不自觉提起,只微微摇头,太子迈开步伐前,她隐约听到,他轻哂了一声,“胆子倒大。”
    声音很轻,随风而逝,有那么一刻,落茗以为自己听错了。
    明心堂,秀丽的菊花迎风绽放,北风送来缕缕清香,冷气也顺着窗户缝钻入室内,床榻上,陆莹缩成一团,睡得很沉,因哭了一通,少女纤长的眼睫毛根根直立,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些许阴影。
    外间摆着红木灵芝太师椅,椅背上为开光二龙戏珠纹,老太太此刻正坐在太师椅上,低声道:“我让张妈妈抓了避子药,既然脉象不正常,先喝个药试试。”
    张妈妈是老太太身边的人,不少药铺的人都认识她,就算药是分开购买的,也容易让有心人盯上。
    她只觉得老太太当真糊涂。
    章氏竭力保持着冷静,“娘,莹儿只是中了毒脉象才出问题,真喝避子药成什么了?您若不想有流言蜚语传出来,就让张妈妈带着药尽快离开,这几日府里绝不能煎药。”
    老太太性子执拗,年龄一大,脾气越发古怪,根本不是几句话就能打发的。
    她板起脸,拿拐杖敲了敲地面,“我难道还会害她?张妈妈抓药时再小心不过,能有什么流言蜚语?她若不尽快喝药,才会出事,你这儿不是有小厨房,现在就让丫鬟去熬,一会儿直接喂她喝下。”
    章氏心中不由一沉,搭在膝盖上的手,不由用力攥了起来,指尖泛着苍白,“娘,因为要入宫,她昨日几乎没休息,先让她睡个安稳觉吧,您给儿媳两日时间,我会尽快给她解毒,两日后若脉象还不正常,再给她灌药不迟。”
    老太太眸色浅淡,没耐心地扯了扯嘴角,“都什么时候了,还让她睡个安稳觉!她睡觉重要,还是终身大事重要!你怎如此糊涂!”
    因愤怒,她声音不由拔高了一些,里间,陆莹秀眉微蹙,不安地动了动,缓慢睁开了双眸。
    她穿上绣花鞋出来时,恰好听到祖母冷声道:“这碗避子药,她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陆莹樱唇微抿,缓步走了出来,衣摆上金线绣出的蝴蝶好似在翩翩起舞。
    窗外阳光已升到最高处,烈日透过窗牖洒了进来,却驱不走室内的寒意,陆莹挺直了背脊,神情半掩在光晕中,“我喝就是,祖母何必动怒?”
    老太太不轻不重的哼了一声,见她还算识相,也没再责备什么,只对章氏道:“还不快让人去煎药?”
    章氏站着没动,老太太正欲发火时,就听到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丫鬟斥责声尚未响起,小厮就着急忙慌道:“姐姐莫怪,非我横冲直撞,实在是十万火急,宫里来了人,手里还拿着圣旨,主子们得赶紧去接旨才行。”
    他声音又急又快,因开着窗,话音飘进了室内,闻言,众人皆一惊,陆莹白嫩的手指不自觉攥了起来。
    老太太脸上又惊又喜,“圣旨?难不成是赐婚的圣旨?快,先出去接旨。”
    章氏心中也不平静,扫见女儿茫然的神情时,一颗心像被人捏了一下,又酸又胀,她拉住陆莹的手,拍了一下,“走吧,先去瞧瞧。”
    圣旨等于圣上亲临,各院主子都要出来迎接圣旨,不说焚香沐浴,也要跪地迎接,二房的二太太、陆琼、陆琳,但凡在府里的,都出来迎接了一下。
    手持圣旨的是皇上身边的内侍赵公公,他脸上带笑,态度和蔼,人到齐后就展开圣旨,温声宣读了起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闻武安伯府三小姐陆莹贤良淑德,恭谨端敏,与太子堪称金玉良缘,为成佳人之美,特将陆莹许配给太子为太子妃……”
    剩下的陆莹根本没听清,一个太子妃已然将她炸晕,她只觉五雷轰顶,人也有些恍惚,她的目光不由落在了小腹上,脑海中再次闪过她与太子的亲密接触。
    难道那些皆是真的?
    婚期已定,太子妃却尚未选出,本就有些蹊跷,陆莹并不觉得事情会那般巧合,将一切串在一起,最不可能的反倒成了唯一的可能。
    陆莹脸色苍白,脑海乱成了一团。
    这时,老太太扭头瞪了她一眼,“傻了不成?还不快接旨?”
    抗旨不遵乃死罪,陆莹自然无法抗旨,她又磕了个头,才谢恩接旨。
    赵公公笑道:“陆小姐快请起,太后娘娘有令,让您接旨后和陆夫人一同入宫面见太后,两位随咱家入宫一趟吧。”
    说是太后召见,赵公公却将她们带到了乾清宫门口,门匾上巍峨的“乾清宫”三个大字,气势磅礴,令人心中难安。
    赵公公道:“太后娘娘身体不适,真正想要召见两位的乃皇上,陆夫人先随奴婢进去吧,陆小姐可在偏殿候上片刻。”
    陆莹盈盈水眸中多了一丝担忧,惶惶喊了一声,“娘。”
    章氏原本满面愁容,此刻却冲她安抚一笑,似是在说,别怕,有娘在。
    “陆夫人请。”
    冬季天冷,房门关着,门被打开时,陆莹隐约瞧见一片明黄色的衣袍,母亲进去后,房门依然大敞着,她瞧见了母亲跪下行礼的动作,随后就被小宫女带入了偏殿。
    偏殿也烧着地龙,室内暖如春,小宫女还端了茶水、糕点,陆莹没敢用,只焦心地候着,不知皇上与母亲说了什么。
    陆莹等了近一刻钟,才等到母亲出来,她神情复杂,望向陆莹时,才敛起复杂情绪,安抚地笑了笑,“进去吧,皇上很温和,不必怕。”
    陆莹打起精神进了正殿,她恭敬磕了个头,头顶传来一道低沉温和的嗓音,“平身,入座吧。”
    陆莹拘谨地站了起来,没敢入座,皇上身着明黄色龙袍,身姿挺拔,剑眉星目,温声道:“坐吧,你有孕在身,保重身子。”
    陆莹不由咬紧了唇,唇色有些发白。
    皇上脸上带了歉意,低声道:“陆小姐有此遭遇,乃朕之过,米已成炊,唯将功补过,只望你与太子能举案齐眉。”
    陆莹半晌才艰难开口,“孩子真是太子的?”
    “是,他之前并不知情,望陆小姐怪朕一人,勿要迁怒太子。”皇上顿了顿道,“赐婚圣旨已下,君无戏言,陆小姐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朕定会竭力补偿你。”
    陆莹沉默半晌,才道:“我想见太子一面。”
    第18章 入怀
    醉仙楼,天字包厢内,一个五官俊朗,腰束玉带,身着红色衣袍的年轻男子正边饮酒边与太子谈事。
    他名唤裴渊,乃镇国公世子,太子的伴读之一,前段时间去虞城帮太子查了贪污受贿的案子,这个案子睿王刚查过,虽已结案,太子觉得尚有疑点,便让裴渊扮成商人,又去了一趟虞城。
    裴渊才刚回京,此次出行,虽未查到睿王直接贪污受贿的证据,却带回一个账本,最大一条鱼睿王没能抓到,不管他是有意放过,还是没查到,账本若呈到皇上跟前,对睿王都是不小的打击。
    两人聊完正事,裴渊才斜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红袍衣摆翻动间露出一截雪白色里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