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停在不远处的黑色轿车,她开车门坐进去的一瞬间就回血了。
陶绫长舒了一口气,把门锁起来,趴在窗边定定看着外面,夜色较他们那里深许多,星点也亮许多,街上行人不多,偶尔有也是步履匆匆,暖黄的街灯反倒被衬得有些冷清。
工业城市。冬凉夏暖。她没来过,这是唯一的印象。
还有的话,那就是这里除了军工企业的厂商,剩下的支柱产业,和Htz并无什么关系。
他为什么要来这里找工程承包商?因为好友在这?
这个想法刚在脑海里划过,她就自嘲地笑了笑,压根不可能。
图纸在他手里,新产品业内瞩目,选择权完全在他这一边,若是为了私人原因,魏惊戍压根走不了这么远。
抬腕看了看表,已经过了午夜十二点了。
陶绫重新长长吐出一口气,余光中一个影子一闪而过。
她定睛一看,是只奶牛猫,黑一块白一块,在风里狂奔,接着果断撞上了电线杆,撞得晕晕乎乎。
想了想,她下车去看了眼那只猫。
不知道是晕得走不动路,还是本来就这么乖,它竟就直接缩进陶绫怀中,一动不动。
她顺了顺猫头顶的毛:“你怎么了,走不了路了?家呢?我送你呗。嗯?说话啊?”
猫:喵喵喵?
陶绫一下想起来,这真是为难它了。
笑了笑,她抱着猫站起来,想去刚才那家小店问一问,结果兜里的手机很不适时地响了。
这个点,会打电话过来的人几乎不作他想。
陶绫换了个手抱猫,掏出手机接起:“喂,车没锁,你直接上去就行,我在街对面……”
“我知道。”
她有所感地回过头,看到对面的墙上靠着的人。
魏惊戍这次来,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背后真正的目的。方才和何沣然谈细节,有那么一分钟,他几乎是有些矛盾地希望对方反悔。
何沣然只问了他一句,赚吗?
他说当然。何沣然就笑了,说那就干啊。
魏惊戍也把话摊开说了,说我也不能保证,市场瞬息万变。
何沣然第一次从他嘴里听到这类话,正惊诧着,就看见魏惊戍淡着面孔,闲闲弯一弯唇角,说但你已经签了,是好是坏,就一起受着吧。
他出了酒店,觉得有些累,走到车附近,就看到长街寂静,风中灯里笼住一个蹲下的人影。
魏惊戍靠在一旁的砖瓦墙上,点燃了一支烟,透过烟雾,定定地看着对面。等烟短了一半,才用手摁灭。他打了个电话,看到她转了个圈,才摸出手机接起,怀里抱着一只好似玩偶的猫,也不怕身上的衣服脏了。
他看着陶绫一步步走过来,跟他淡淡解释为什么在对面,偶尔低头看一看猫,说想把它安置好再说。
“能等我几分钟吗?你先上车?”
她问完话,有那么几秒,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他没有回答,晚风也停止了肆意的吹拂,让陶绫就着背后的月色看清楚面前的人。
男人的西装外套了一件深灰色的羊毛大衣,肩宽腿长,往那随便站一站都平添一抹色彩,令人想起星垂平野阔的说法。
星空低垂,懒散地点亮原野。
魏惊戍开口,却是在问另一件事。
“林觉跟你说的,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抱着猫的手臂一僵,又很快放松下来。
没有想到他会主动提起,陶绫觉得她也没什么可避的,便扬起脸,算是勉强的笑了下,眸色沉沉。
“如果是林总用的我,那我该感谢林总,如果是你,那我该感谢你。如果是因为我爸……最后的结果还是有利于我,”陶绫耸了下肩,很轻松的样子,有些苍白的面容却出卖了她。“我没有真才实学,我认了,”陶绫抚了两下猫的背,垂下眼,“所以我会更努力,直到你觉得用我不是错误为止。”
魏惊戍听完就笑了,单手摸了下袖扣:“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陶绫看了他一眼:“可能是。”
“误以为是你太能干,在你和程却间相信你,所以重用,是吗?”
陶绫稍稍退后了一步,挑了下眉,唇角很轻地翘一翘,像是自己怀里那只猫:“魏总很直白。是啊。”
魏惊戍看得见她微抖的肩膀,心里清楚这人是怎么回事。
重建起自己,和那一点自信,原先被压垮打碎的东西。
但是却被告知这个重建,只不过是一个错觉,一场长梦。
偏偏她又是喜欢什么都往里藏的人,内里惊涛骇浪船翻了,表面也要装出天清气朗的样子。
魏惊戍和她中间隔一只黑白纹的奶牛猫,他的眼神自然落在那只猫上,和它对视了一会儿,又看向陶绫。
“你误会的事,和我以为的不太一样。”
他伸出手,接过陶绫手上的猫,淡淡道:“你误会了,这不是你误以为。”
接过来后,抱了没有两秒,魏惊戍就放手让它跳到地上溜了。
陶绫正看着那猫屁颠屁颠的背影,就听见魏惊戍道:“你聪明,而且能干,我以为这件事是共识。”
她愣住了,猛然抬头去看他,接着头顶就被很轻的揉了一下。
如果可以,魏惊戍真希望自己是健忘的,可以忘掉人生的很多时刻,来决定如何掌控自己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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