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惊戍单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点到备忘录里递给她。
陶绫再次被震了一下。
今年身价刚涨到新高度的人,递过来一个,她现在去二手市场都不一定淘得到的诺基亚。
她这个穷逼今年都换了HW触屏,走进了智能机新时代。
比起这个,魏惊戍本人更令人奇怪。
他和任何盛传的说法似乎都挨一点边,性格冷然而寡淡,有常人无法理解的古怪,还有……
“狼子野心。”
有报道讲,坐在被采访或者公共的场合,他通常安静得很,反应也略慢。但是涉及到工作领域,就是另一种情况了。
这个人此时坐在她旁边,西服上同样落了水渍,黑发上的水珠凝结后落下。
陶绫没有在魏惊戍的脸上发现哪怕一丝忧虑和急切,他平静得就像正在往悬崖边上开,知道前路与结局,所以越发的稳。
仿佛身体里有一股沉沉欲坠的力量,将他拉到了最底下。在那底下,黑夜与白天没有界限。
那样一种如水般令人愕然的自我放逐,和他眼中倒映出的火光形成了鲜明对比。
她没有再说话,车在道路上飞奔,御不了冷风,只追上了一盏又一盏的路灯。
* * *
陶绫和韩叔一起进了医院。
韩叔提前被疏散,只受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轻伤。呼吸道的轻微问题,只过了一天就好多了。
而跟他同病房的陶绫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她左右脚一起折了。
负责给二人煲汤送食的人踩着高跟鞋,恨铁不成钢地点陶绫额头:“叫你去找韩叔,你自己先受伤了,大半夜的给120送来,亏你体质那么好,丢不丢人啊!”
陶绫接过苹果,啃得相当心如止水。
“跟体质好坏有什么关系?奥尼尔来了能撞飞五菱宏光吗?”
一旁看戏的韩叔默默摇了摇头,打开了电视,换到了新闻频道。
里面正在开事故的新闻发布会,镜头切到了坐在主位左边的人,下面打了条字,Htz公司CEO。
发言人看向摄像机,说话的语速适中,没有多余的解释,只是报了现有的情况数据,包括伤者几何,死者暂无,损失在预估中,善后和调查都会随后跟上。
胡枕乔感慨地点头:“他要是因为这个被辞职,走投无路了,可以去应聘下各类模特,太TM会长了。”
韩崮盘腿坐在床头,轻敲了敲小腿,感叹道:“倒不至于这么惨,不过这是今年他要推进的几个合作项目之一,我们厂负责的线还主要是和官方的合作……损失不小。”
“嗯。”胡枕乔歪了歪头,视线滑了下去,突然咦了一声:“我靠,二傻,快,快看,你和魏惊戍有同款骨折吧?”
陶绫刚好把苹果啃到尾声,闻言没二话,一个果核就砸了过去,被胡枕乔刷地躲过了。
虽然没回答,她心里已经应过了——
废话,一起撞的树,不一起骨个折,不就太对不起这真金白银的一撞了吗?
顺便问候了下这段路的修筑者,什么狗屁豆腐渣工程,井盖都不盖盖好!
出院时的陶绫,陷入了新一轮的贫困。
并不是医院坑人,而是她在交完医疗费后,身上的□□转头就被偷了。
陶绫拄着拐,淡着面孔站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门口,静思了一分钟,一瘸一拐地离开了。
天色很好,临近暮色的晚霞浅粉混着浓郁的蓝,仔细看离得近的还有心形的形状。
然而陶绫只想举起拐杖,把它们给划散咯。
气死了。
命运仿佛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把霉运团成雪球不断扔来,做完鬼脸又转身离开。
你只要站住。
陶绫心想,我会牢牢地抓紧你。
在家睡了一周,她开始投简历,唯一连投了两份的,分别是往Htz的总公司和分公司驻在T市的点。
Htz。这是个只有天才能撑得住的公司,涉猎广泛,触角极远。系统模型的设计开发,材料市场,凭其中这两点主攻方向,她十分确定它的轴心人物,魏惊戍,是个绝对的技术型人物,靠脑子和主意吃饭。
陶绫比谁都清楚,技术型天才的弱点在哪里。
他们的偏执和脑袋是利器,也是摧毁他们的尖刀。
在赞赏压来的同时,如山的负面与诽谤就藏在冰山下面,随时等待着时机,翻出海面,颠倒天与海的位置。
Htz已经露出了这样的苗头,股市已经开始对这次事件做出反应。
整体情况,可以说是绿得飞起,砸得痛快了。
陶绫觉得,魏惊戍的情商似乎不太高。在这样一个无数双眼睛盯着的时刻,他又收购了一家小型创业且失败的公司——花了大概两千万吧。
……所以这是小型?
陶绫坐在电视机前嗑瓜子,被快讯短暂地摁了暂停键。
和她反应差不多的还有另一个人。
作为Htz的二把手,一向插兜晃悠上楼的林觉,第一次百米冲刺进了员工电梯,踹开了魏惊戍办公室的门,激动地对他吐着唾沫,清秀俊美的脸都快变形了:“大哥,你以为你是美国买阿拉斯加,两百年后翻本吗?!都不跟我商量一下的?”
魏惊戍窝在沙发里打游戏,闻言抬头看他,笑了笑:“你会同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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