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对皇帝说:“我已经不记得, 自己是为什么会喜欢你了。可能这本身也没有原因。”
“我知道, 你不喜欢我。”
“但是,没有关系。”看着与自己仅有一人之隔的“丈夫”,锦绣忽然轻笑了起来。她问:“你可以抱一抱我吗?”
“仅仅这样就可以了。我不会要求更多了。”
“好不好?”
皇帝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低头看锦绣, 眼前的女子目光真挚, 虽然终年失望,但眼底似乎仍有一簇火苗跳动……在这样的眼神之下,皇帝终于还是妥协了。
只是一个拥抱而已。
皇帝抱住了锦绣。锦绣叹息了一声。
她说:“你不喜欢我, 这没有关系。反正——”
“你也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藏于袖袍之中的短剑几乎齐柄没入了皇帝的背心,锦绣一把推开了皇帝, 说道:“你不是我喜欢的那个人。那个人走了, 我知道的……哈哈哈, 你说他跑到哪里去了?”
“没有关系。”锦绣低头, 凝望着自己的双手,眼中是近乎疯狂的光彩。她自言自语的说道:“没有关系。你跑吧。不论跑到哪里……我看你能跑到哪里去!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没有想到啊。”万相盘在我的耳边喟叹,“诸多幻境之中, 居然还能够有,亲手杀死所爱之人。”
“并且, 这小女子心中的感情, 可要来的, 比你复杂的多。”
“有趣啊……”
属于我们小组的幻境结束, 我再一次被万相盘拉入了那光怪陆离的本源空间。我四下环顾一遭,却并没有看见锦绣。
锦绣……已经离开了吗?
那么,为什么,会是,我?
我问万相盘:“为什么会是我?你为什么要选择我?”
万相盘不答,反倒问我:“你当真不知么?”
我沉默,而后问道:“你为什么要纵容颜阙?”
又是一团光点浮出。万相盘答道:“这个答案,需要,你自己去寻找。”
“你与他,本该一生仅一面之缘。”
“奈何造化弄人……”
光团在我的面前缓缓展出,卷轴画面之中漫天风雪,不见天光。万相盘将我推入其中,轻叹道:“天意环环相扣,你与他本无缘,如今既生缘分,便当有始有终。——天意合该由吾,替你们全这一环。”
***
我再一次变成了一位无形的“旁观者”。
北域苦寒,终年不见天光,而其中最为严酷之地,莫过于北域极渊。
无人知晓,那北域深处的极渊之中有着什么,但北域极渊之外,四周却是常年有天兵驻守,虽说是驻守,却又不许任何人真正的靠近北域极渊,端的是古怪。
位于北域深处的极渊,它还有一个别称,唤它作为,“永夜之地”。
传说,这北域深处,曾也有昼夜。
但父神陨落之后,极渊之所,便再无寸光,唯有亘古长夜。
绚丽的极光,诞生在一瞬间。
几乎每一个驻守的兵士都在刹那之间被它夺去了全部的注意力,长久的凝望着那永夜之中的绚烂光芒,他们忘记了时间的流逝,以至于没有一个人能够说得清楚,它究竟是何时出现的。
比现在年轻了将近两千岁的北帝那时还没有留出一把只有他自己认为好看的壮汉胡子,他当时只是一个魁梧精神的青年。风雪之中,北帝搓着手,感慨:“天意眷顾我北天啊!我才这点年纪,竟是能够见到如此异象。不论如何,这位上仙诞生在我北天,想来与我等,也该是颇有缘分的!”
呼啸肆虐的风雪稍霁,冰冷凝固的空气骤然变得湿润温柔起来,北帝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身凝望远方,喃喃自语道:“素华仙尊……”
“无须如此多礼。”
白衣华发的仙人从遥远处行来。他似乎走的很慢,闲庭信步间却是跨过了苍茫风雪。素华仙尊总是不爱开口说话,但他的传声温柔和蔼,以致从不会给人以高高在上之感。一袭水色长袍的天帝怀中抱了一把白玉琴,跟在素华仙尊的身边。确切一点的说,天帝那时还不是天帝,他只是长亭,一位常年居于烟波台的,“闲散”的上仙。
北帝与两人见过了礼,笑着问道:“两位仙上,这是来接那位新生的上仙了?”
天生仙集天地气泽而生,诞生时总会有所异象。譬如素华仙尊诞生时,万物生发。北域陷入永夜近十万余年,如今突生极光,虽然不如万物生发那样惹人关注,但却愈加显得神秘难测,且又偏偏是在极渊之内,旁人不得近。天生仙初生与幼年时弱小,因而自有一套保护机制,除却同族,其他任何人,都会被隔绝在屏障之外。因此,想要将那位诞生在极渊之下的天生仙带出来,也唯有素华仙尊和长亭可以做到了。
长亭仰首注视着天际的极光,微笑着轻叹道:“如此美丽的异象伴生,想来,那定是个顶漂亮的孩子。”
素华仙尊默然不语。
长亭察觉到他的异样,于是轻声唤道:“老师?”
“……嗯。”
素华仙尊难得的发出了声音。他十分缓慢的一字一字的说道:“我们,走吧。”
我跟上的素华仙尊的脚步,一道潜入了北域极渊之中。
不同于极渊外的风雪呼啸,极渊之中,反倒是一片静谧至极的冰雪世界,美丽的就像是童话故事之中方才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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