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神女塔成为沈夜每天坚持的运动项目,也是他集中高效思考的时间。
那些纷繁复杂的实验数据在一级一级的攀登中被系统梳理,那些无从下手的疑难困境也在一步一步的落脚下被趟出思路。
有时突然迸发灵感,沈夜会径自在台阶上坐下,打开电子笔记记录要点,或直接给吴崧拨通讯详谈。
芬得拉总是静默地跟在沈夜身后,除非沈夜主动找他聊天,否则他连脚步声都敛去,比雕花扶杆还没有存在感。
白天工作忙时,沈夜会挑晚上爬楼。
芬得拉觉得小先生胆子挺大的,至少不怕黑,这样左右无路、上下夹击的地形,连他走起来都得绷着一根神经。
正绷着,芬得拉耳廓微动,脚底下意识想放轻放缓,又迫着自己保持如常,后面有人上来了!
沈夜走在前面想事情,完全没留意。
芬得拉心念电转,故意踏着相同步点,却是原地挪蹭,很快跟沈夜拉开一段距离,身后脚步声更近了。
但有些奇怪的是,那脚步走得轻快,是个体能不错的家伙,硬碰也许是对手,可他毫无偷袭者的基本素养,并未刻意掩盖动静。
白旸转过梯角,芬得拉先动作,一记飞腿扫来,充分利用了高地优势。
白旸闪得也快,拉住扶杆蹲身后仰,同时弹起一脚,踢向芬得拉飞起那条腿的内腿根,这处算人体弱点,痛感强烈,踢偏了还可能毁人性/福,十分不讲武德。
芬得拉惊怒地拔了枪,白旸秒怂:“是我。”嘿嘿。
芬得拉爆瞪对方,垂下枪口。
白旸扯着栏杆站起身:“还不错,你可以下班了。”
他往楼下摆摆手,声音放得轻,目光已经先于身体往楼上追了过去。
芬得拉叹口气,心说你们小情侣可真会玩,等小先生在黑灯瞎火空无一人的走道里,毫无防备一回头,发现身后不知何时人换掉了,这不是恐怖片的经典闹鬼场面之一吗?难道因为爱情,惊吓就能变惊喜?
他还真管不了那么宽,跟情/趣恐怖大师一错身,径自下楼去了。
白旸坠在沈夜后面足足爬了二十层楼,也没听他说一句话,倒是喘息越来越重,又不肯停下休息。
“小先生不累吗?”白旸憋不住问了句,没有刻意改变声音,只模仿了芬得拉的语气。
沈夜一手撑在膝盖上,深喘了几息:“巡城的飞机,就快经过这里了,十点钟,我想,近一点……”
他说完这句,仿佛给自己鼓了把劲儿,脚步更快地朝上迈去。
白旸在黑暗中笑出一弯白牙:“近一点?是和白总近一点吗?你怎么知道他会亲自巡城?”
“从神女塔这边飞过,就是亲自——”
沈夜终于意识到了什么,话音顿住,脚步也顿住。
随即,他被身后的怀抱裹紧了,温暖到近乎炽热,白旸带笑的声音化在耳鼓:“近一点,这样够近了吗?”
“有没有被我吓到?”白旸扳着下颌亲住沈夜的唇,“怕你尖叫,封一会儿。”
沈夜自然没有尖叫,只是胸口擂鼓般地心跳,和一丝逸出封印的呻/吟喘息,在寂静的楼道间格外真切。
“你拨通讯就好,爬上来不累吗?”沈夜感觉两腿又酸又软有些站不稳,此处距离神女眼已经很近了。
白旸矮身把他背起来,继续向上攀:“成天窝在指挥所里,快闷死了,出来活动一圈好舒服!近一点,更舒服哈哈哈——”
“这里,刚好能看到整个圣乐菲斯。”沈夜告诉白旸他的发现。
夜晚的海岛看上去不如白天那样清晰,因为圣乐菲斯岛上的照明不像沿海地区那么华灯如昼,多是一团团如雾的暖黄灯影,笼着层纱般朦胧神秘。
借着暗淡的天光,她的轮廓仿佛是垂在无边瀚海的一滴眼泪,不知落向何处。
“站这么高,还是看不清,”白旸遗憾叹气,“圣乐菲斯持有庇护令,想钻进去寻找当年萨米特夫人的痕迹几乎没有可能,所以卡戎从哪来,也许永远是个谜,就像萨米特母子的去向一样。”
沈夜转头看向他:“那里有一片叶子,是特异者,我来联络他。”
白旸摇头:“不行,圣乐菲斯注册的特异者全部接受严密监控,他做不了什么,反而会让彼此陷入危险。想插内线,也只能找普通人。”
“普通人……”沈夜为难,“我们认识的圣乐菲斯的普通人……就只有梅瑟薇博士。”
他发现白旸看他的眼睛亮起来,心里模糊地领悟到一些:“你是说,你想……可我没有把握……我不确定……”
“她还给你布置作业吗?”白旸问。
沈夜点头,他以为自己拒绝了博士的邀约就该被对方拉黑了,事实上梅瑟薇博士没那么小心眼,后面该教学教学、该考试考试,好像完全没发生任何不悦一样。
“那就行,回头我做一个小程序隐藏进你的作业里,只要她接收,她的触角就会给我留一道后门。”白旸解释他的计划,“或许从她那找不到我们想要的答案,但她一定还会与圣乐菲斯的内部服务器保持联系,而且权限应该不低。这就等于,她能为我们打通一条钻进内部数据库的通路,后面的事情我和奴卡一起做,应该会有发现。”
就是交作业这么简单?沈夜懵懂地眨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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