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将裙子脱下来,在顾炤面前大方地展露躯体,他从一旁的衣柜里拿出一件日式浴袍,随意披在身上,腰带松松垮垮地系着,胸膛裸·露在空气中,锁骨下方的蛇头吐露出猩红的信子,眼睛里竖着的瞳孔平添几分诡异。
房间里有书桌,有衣柜,还有一张床,这里也许是他的卧室,顾炤想,在这种环境下睡觉,难道不会发霉吗?
时间却习以为常,熟练地拿出茶叶和茶具,给顾炤沏上一杯茶,邀请他坐下。
两人隔着书桌对坐。
“你想要知道什么,”时间说,“一个一个来,我都可以告诉你。”
顾炤心中的疑问太多了,此时不知道该问些什么,于是看着他的面具说:“可以把它摘下来吗?”
“一开始就给我出了一道难题。”时间语气无奈,手还是覆在了面具上,轻轻揭开。
顾炤呼吸凝滞。
其实从他露出的半张脸看,他和沈时年的面孔就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只不过他的五官更加阴柔一些,结合他的年龄来看,大概和沈时年高中时差不多。
他本来应该拥有一副很好看的面容,眼睛周围的图案却破坏了整张脸的美感,这些图案像是某些原始部落的图腾,又像是小孩的随意乱画,粗细不一的线条纠缠在一起,像是几十条蛇相互缠绕交尾。
顾炤没有密集恐惧症,看见这一幕仍然头皮发麻,他终于理解了对方为什么一直戴着面具,比起戴面具来说,这张脸在旁人看来肯定更为奇怪。
“很丑吗?”时间问他。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我就知道,”时间沮丧道,“我没有哥哥好看,所以你喜欢他,不喜欢我。”
“这是什么逻辑?”顾炤说,“你没摘面具前我也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啊。”
听完这句话时间更难过了:“所以不管我长什么样,你都不喜欢我咯?”
“既然这样的话,第二个问题,”顾炤盯着他的眼睛,“你为什么喜欢我?”
时间回答得很干脆:“因为你是神。”
“那你为什么不去喜欢我爸?”顾炤追问,“按照你的逻辑,他才是真正的神吧?”
“但是他已经陨落了。”
顾炤一愣,缓慢道:“他……真的已经死了吗?”
“从人类的视角来说,他确实已经死了,但是他毕竟是高级生物,没准死亡只是他通往另一个维度的方式而已,谁也无法确定他是不是以另一种形式活在世界上。”
顾炤皱眉:“那他是怎么死的?”
“自杀。”时间幽幽地吐出两个字。
顾炤怀疑自己听错了,自杀?怎么可能,他老爹明明活得比谁都快活,为什么想不通要自杀?
“神的死亡和新生都是灾难,”时间解释着,“1934年,一场沙尘暴席卷美国西部草原,形成了长两千公里,宽一千五百公里,高三千多米的巨型风墙,影响了上亿英亩的地域,有人把它称为黑色风暴,联邦政府对外宣称灾害的原因是水土流失,实际上在德克萨斯州的沙漠深处有一个谁也无法接近的风暴眼。等到狂风平息过后,有一个人从风暴眼走出来,严阵以待的美军用当时最先进的武器朝他开火,却没有伤他分毫。”
顿了顿,时间继续说:“后来,他消失在沙漠中,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有关他的一切也被隐藏在五角大楼的秘密资料库里。没过多久,许多身份不明的人来到美国西部,目的就是调查他的行踪,这些人都来自同一个组织……”
顾炤大概猜到了:“瓦尔哈拉?”
“是的,”时间说,“你知道瓦尔哈拉是怎么来的吗?”
顾炤摇头。
时间耐心道:“这还要从另一个组织说起,你或许没有听说过,它叫做圣堂,是一个存续了几千年的信徒组织,目前总教堂在罗马,世界上绝大多数的宗教组织都和他们有关,历史上多位教皇同时担任着圣堂主教的职责。因为它本身的宗教性质,其中就有一个专门铲除异教徒的机构,名为审判会,这就是瓦尔哈拉的前身。”
怪不得他们会自称审判者。
“那个时候审判会才从圣堂独立出来没多久,性质也和现在有所不同,是完全站在圣堂对立面的,如果说圣堂最大的愿望就是想让神降临于世,那么瓦尔哈拉的目的就是让神永远不要再出现在地球上。”
顾炤眉头紧缩:“所以他们才会去找那个人?”
“是的,”时间点头,“他们虽然不确定那个人的身份,但是从他造成的灾难来看,他的基因等级应该非常高,无论是不是实验体他都应该被抹杀。”
“……我不太明白,”顾炤问,“他们为什么不想让神降临?”
时间回答:“因为神是入侵者。”
站在地球的角度来看,神,也就是所谓的高级外星生物确实是入侵者,他们破坏了原有的生态系统,让直立猿成为bug,整个星球的平衡都开始向人类倾斜。
但是对于人类来说,如果没有外星人的基因,或许还要进化好几万年才能有现在的文明水平,从某方面来说,神确实是人类的恩人。
顾炤试着理解时间的意思:“对于人类来说,神就像是两百年前来到美洲的白人,而人类就是当时还处于原始部落阶段的印第安人,白人虽然带来了先进的生产力,却始终算是侵略者……但问题是,外星人并没有屠杀人类,也没有抢占地球的土地,怎么看都是利大于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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