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耐着性子说:大婶儿, 你不能把天下年岁相仿的孤儿都当成你的孩子。
殷夫人停不下来脚步,围着哪吒转转悠悠, 诶, 小伙子你不懂,为人父母者,当为子女计深远, 虽然我的孩子现在还没找着, 但我看见你啊,就像看见了他一样。
哪吒:此话从何说起?
殷夫人很自信地说:呐,我的孩子若是平安长大啊,也有你这么大了,肯定也和你生得一样漂亮。
哪吒一脸肃然地说:大婶儿, 这话你都说得出口,是不是太自欺欺人了?
殷夫人叹了口气, 摇头道:诶,你小孩子怎么会懂为人父母的心呢?
父母心是什么东西?
说到这个,哪吒可真就不困了,诸子百家九宫八卦还没有她不懂的东西,她起了点接着聊的兴致,同时生出了满心的恶趣味。
她转身躺在宽大的石椅上,给殷夫人指了个位置让她坐,大婶儿啊,我问你问题啊。
见殷夫人点了头,哪吒接着问道,就算你的孩子命大还活着,你能确保自己费尽千辛万苦找到他之后,可以顺利的母子相认吗?
殷夫人愣了一下,她一心寻子,还真的从来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她想了想哪吒说的那个画面,觉得有些难过。
哪吒将殷夫人的面色变化看在眼里,接着补刀:如果是我,肯定不会认这样的父母。
年龄相仿,同是孤儿,说不定心中所思所想也相似呢!
殷夫人眼睛一亮,问道:为什么?
哪吒故作高深地说:你的孩子出生当时便被你夫妻派人扔了,那么他该怎么活下来?即使活下来,命好一点是被人救走,别人费心费力养大的孩子,能轻易还给你么?即便大人畏惧权贵还你,孩子会愿意抛弃养育他十几年的人跟你回去吗?命不好是被虎狼养大,整日里茹毛饮血,早就丧失了人性,又怎么肯认你?
换了是我,哼!
殷夫人紧张问道:换了是你,如何?
大婶儿,你自己该干嘛干嘛去吧,我要去睡觉了。哪吒没回答殷夫人的问题,她看的那些书也不允许她嘴里说出一枪一个的话来。
她起身时掸了掸红缨枪的穗子,意有所指地说,生而不养,害子;养而不教,害人。如此,不如不生。
哪吒逞了嘴上功夫,报了殷夫人说她小孩子不懂事的仇,躺下睡得香甜。
殷夫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里发怔,对于哪吒的那番话,她好像听懂了,又好像没听懂。
次日,敖丙整理好行走人间必须的一些东西后,准时来到乾元山来找哪吒,哪吒问殷夫人是否需要送她下山。
殷夫人摇了摇头,说着母子连心,她能感觉到自己的孩子离自己不远了,肯定就在附近,她不要下山。
哪吒并不强求,反正自己下山后,殷夫人在哪儿都不会对她造成影响,万一看到金霞,再母性大发,那也算是金霞这个小孤儿的运气了。
如此一想,也就由她去了。
哪吒想去昆仑山找太乙真人,可是太乙真人闭关到现在为止还不满十年,于是她在带着敖丙北去之前,先去了一趟陈塘关,想要看看她唯一认识的普通人余日在神仙的祝福下过的怎么样了。
余日家大了不少,门口虚掩着,不见他家表弟,他坐在院儿里锯木头,旁边蹲着个绿衣女子,一会儿向余日问问这个,一会儿问问那个,感觉什么都很有趣的样子。
哪吒本来想进门去拜访一下,但又觉得不合适,便又同敖丙走了。
二人一路向北,白日里游山转水,夜里或是宿在山林,或是借宿农家,倒也自在。
行不过三月,便到了凛冬时节,十二月霜雪齐下,寒风似钢刀。
走的山路稍有崎岖,霜雪下了化,化了又下,山路上结了冰,便就不好走了,敖丙储物介子里带着的东西也就派上了用场。
一座须弥屋起在山下光秃秃的路边,虽然看起来有些突兀,与周遭景色不搭,但到底是能遮风挡雨。
屋外严寒屋内暖,哪吒再一次刷新了对敖丙的印象。
敖丙问说:哪吒,你一直盯着我做什么?
哪吒蹲在小火炉边上温酒,调笑着说:诶,我的龙三太子,你除了长得乖,还很贤惠嘛。
敖丙无奈地纠正道:哪吒,贤惠这个词是用来形容姑娘的。
哪吒触了一下酒的温度,倒下两杯酒,又接着说道: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敖丙你若是个姑娘,我就跟我师尊商量商量把你娶回家来,可惜你生做个男儿身啊,哈哈。
这一句调笑话,让敖丙羞到两只耳朵尖尖都染上了一层粉色,他悄声嘀咕道:我不是个姑娘,却也能将你娶回家......
哪吒没听太清,问道:你说什么?
敖丙摇了摇头,说:没什么,我说不是个姑娘,现在不也在乾元山常来常往么。
也是,虽然你本事弱了一些,但凭咱俩这关系,等你成家立业之后,我会保护你的,哪吒想了想,举起酒杯补充道:还有你未来妻子,干杯。
敖丙勾唇一笑,饮尽杯中酒,将酒杯放下,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若娶妻,必定护她千年万年平安,怎要你来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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