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天旋地转、陡然转换了位置的白发女人发出了一声呻吟,那双灰眸得极大,连眼睫的扇动都加剧了几分。
似乎有灰尘落到眼中,神索的眼眶红了大半,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来一般。
前辈,你还好吗?
诸伏景光看着近在咫尺的神索的脸,有些无措地深吸了一口气,感觉背后一阵火辣辣的疼。
神索当然不会哭,她只是皱了皱眉:我没事,你现在什么情况?
诸伏景光勉强将手撑在光滑的浴缸壁上,勉强让自己不要整个人压到神索身上,却完全没办法伸直起身。
刚才塌陷下来的石块正好横亘在浴缸上方,像是一块镇石一般将两人盖在浴缸里。
诸伏景光试着抬起头,发现也只能仰到与浴缸边缘平行往上两厘米左右的位置,而神索则是整个人躺在浴缸里,被他遮得严严实实。
这样勉强有个好处,起码外面再有什么东西落下来,他还能挡一挡。
前辈。他苦笑着道,在这边被彻底炸毁之前,好像只能先这样了。
神索没说话,她微微阖上眸,仿佛很疲惫。
诸伏景光看着她抿到泛白的唇,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比起他,神索在无声的环境里待了那么久,陡然接触这爆炸的响声,她没暂时性失聪都很幸运了。
这次事情还真是狠狠地打了自信满满的他们一个巴掌。
距离他进来已经过了快十分钟,不管其他人怎么样,松田阵平肯定是能反应过来,接下来他只需要等待,看看松田他们与组织的人谁更快。
只不过挨骂和处罚估计是逃不过了。
诸伏景光撑着手,呼吸随着力气的耗尽而变得粗重。
他努力睁着眼睛,原本是想要安慰神索,想想C平日里的作风,又转口道:只要再坚持一下,应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这次公安还是来了不少人。
只要炸弹不在这正下方,我们都不会有事。
行了,诸伏君。神索轻轻地叹了口气,撑不住就省点力气。
诸伏景光一怔,他下意识挪动了下手肘,将自己的身体放松了一些。
靠近神索依稀还能闻到她身上那股淡淡的药香,属于女性柔软的肢体让诸伏景光有些无措。
在半黑半明的环境下,神索那张苍白柔美的脸格外有吸引力,让他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他从未与女性有这种距离的接触。
尤其是神索还微微启唇道:全部松开,趴到我身上。
诸伏景光:?!
快点!
不容置疑的命令声让诸伏景光下意识松开了手,他浑身僵硬地靠在神索的肩膀,仿佛能听到自己震耳欲聋的心跳以及汩汩的水声。
水声?!
诸伏景光蓦然一惊,他的手向下展去,这才发现浴缸底层不知何时以及积了一层凉水,正以不紧不慢的速度向上攀升着。
刚刚被他砸开用于防火的水管此刻还在兢兢业业地往外喷水,正好落到了浴缸里。
按照这个速度,只要救援不及时,他们没被爆炸给搞死,也会淹死在浴缸里吧?
诸伏景光又想往上支棱一下,发现他仰头仰到酸也就只能探出口鼻的位置,而在他下面的神索更是完全没法动弹。
诸伏景光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前辈,这浴缸的塞子
小腿那边,你够不着。神索接话道,所以现在让你先休息一下,毕竟等下还要撑着呼吸。
她突然勾起唇,有些恶趣味地道:你是不是想到其他的什么地方去了,诸伏君?
诸伏景光顿时感到面红耳赤,恐惧和慌乱搭配上陌生的悸动让他有些说不出话,半晌才道:在这种情况您还是别逗我了。
啊,这么多年了还没习惯吗?
怎么会习惯得了啊。诸伏景光的声音哑的厉害,却带上了一分活力。
墙壁还在抖动,火苗已经烧尽了墙纸,顺着门缝往里面吐着艳红炽热的舌头,露出一个大洞的天花板还簌簌地撒着灰。
他们仿佛身处末日之中,周身皆是足以至死的危机,相对间却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心跳和呼吸。
诸伏景光很焦虑,他又一次撑起手肘,想要将背上的石板掀开,但沾了水更加湿滑的浴缸让他极难借力,努力了几次只觉得背后更疼。
别折腾了。神索的声音很浅淡,她双手放在胸前,以极其规整的姿势躺着,水流侵染上她的发丝,让白发微微浮起,她道,省点力气。
诸伏景光声音一哽:那你呢?
这种情况能活一个就活一个难道不对吗?神索冷静地道,诸伏君,如果你还不想退休的话,就别意气用事,我也不会谢谢你。
诸伏景光张了张口,发不出任何声音。
等水充满整个浴缸,处于下方的神索根本没有办法呼吸到任何氧气。
这权宜之计的藏身之所,仿佛是另一个至死的牢笼,它好整以暇地披着生路的伪装,转头又将这希望剥夺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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