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能会犯下血案、可能会成为社会的边缘人物、可能会成为众人眼中的危险。
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没法得到启示者的力量,又得承受启示者的力量带来的风险。这种矛盾天然就是存在着的。
……因此,“复现自我”的仪式才成为了另外一个极为重要的破局点。
不过,这是整体而言。就他们目前所面对的情况而言,谁也不能确定,此刻是否有启示者的精神状态已经岌岌可危,只等待着最后一根稻草的落下。
甚至于,阴影信徒可能就在这里安插了一些疯狂的信徒?他们并不“吝啬”于这一两个生命。
当然,西列斯可以利用命运的力量,对在场所有人进行一次判定,但这也需要一些时间。
“……或许……”西列斯低声说,“梦境的力量可以在此时派上用场。”
倒不如说,他就应该使用梦境的力量。他反而应该少使用命运的力量,以防自己暴露出这份力量的存在。
人偶抬起了头,那黑黑圆圆小小的眼睛,就凝视着面前那栋其貌不扬的二层建筑。
在这奇异的视角下,他看到一个、两个、三个……许多许多个色彩斑斓的梦境泡泡接连飘出,然后慢慢围拢而形成一个巨大的梦境泡泡。
那梦境泡泡笼罩着这栋建筑,像是一层透明的、薄薄的玻璃,玻璃内的一切好似都没有改变,但又似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
在厄斯金街1号的二楼拍卖会场地里,伯特伦·费恩打了个哈欠,感到自己迷糊了一阵。随后他精神一振,拍了拍脑门,不禁说:“拍卖会正要开始,我怎么犯困了?”
西列斯说:“这场拍卖会的确会进行到很晚。”
伯特伦点了点头,他也赞同这个说法。他左顾右盼。距离拍卖会的开始只有几分钟了,他感到一丝期待,当然,也有一丝紧张。
西列斯调整了一下眼镜架的位置。他短暂地将眼镜摘下来一会儿,然后才戴上。
他此时看到的景象,恐怕会让许多人吓得不轻。
在头顶水晶灯照耀之下的大厅里,每个人都好似瘫坐在椅子上,各自陷入在美梦之中,但是他们的灵魂却仿佛十分活跃,仍旧跳脱不定地继续着原本的行动。
他们在做一场梦,互通的、宛如真实的、不可思议的梦境。
梦境中,他们也在这场拍卖会之中。光线显得昏暗得多,有一种神秘的气氛将他们每个人的心脏都提了起来。他们感到一阵心惊胆战。
突然地,有人大声说:“好了,各位,拍卖会开始!”
台上摇摇摆摆走过来几个人,他们忙不迭搬来了第一批拍卖品。许多人的心中都有一丝迷茫,总有种微妙的怪异感,但是他们又没法说出这种怪异感究竟从何而来。
他们按照原计划竞价、购买自己想要的东西。西列斯也混入其中,以相当低调的价格购买了一批藏书。
周围的光线好似越发昏暗了。就好像一盏灯一盏灯慢慢熄灭,最终人们只望见前头的那座……那座雕像!
他们突然都张大了嘴,被那雕像扑面而来的痛苦与真实而震慑。
那痛苦仿佛就凝固在那张灰白色的石灰的面孔之上,此刻被光线无限地放大放大,好似他们在照镜子,望见那雕像的痛苦,也望见他们自己的痛苦。
人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像是被这雕像吓到了,又像是突然爱上了这雕像。竞价的声音此起彼伏,人们像是疯狂地追逐着这座雕像……它的痛苦、它的曼妙、它的真实。
昏暗的光线隐藏了人们如痴如醉的面孔,他们想见自己在云端、想见自己在深渊,而这一切都是那雕像带来的,一切都是!
突然地,站在台上的那名主持人大笑了起来。
他说:“先生们!怎么竞价突然停下了?可你们还不明白这雕像的可怕与惊人之处呢!瞧瞧……让我们来瞧瞧……”
他突然拿起了拍卖槌,慢悠悠走到了那座雕像的旁边。他露出一抹轻笑,像是讥讽像是自在,他轻轻朝那雕像的脸颊上敲了敲。
“嗬!”
台下的人们发出一声惊呼。所有人都瞧见,那脱落的一层灰白色的石灰之下,一双惊恐的、绝望的眼睛露了出来。那是真实的眼睛!
“多么精妙的工艺啊!”主持人对此赞不绝口,“令人迷醉的工艺!”
他又敲了敲。又一块石灰落了下来。这露出了那苍白的、死灰一般的脸颊与嘴唇。
他们瞧见了带血的牙齿。一粒带血的牙齿从那雕像的身上落了下来。
人们面面相觑,像是被什么东西绑在了自己的椅子上。他们不可思议地左右望望,注意到所有人的眼睛里都流露出类似的情绪:左眼的惊恐、右眼的喜悦。
主持人仍旧在敲。他每敲一下,就有一块石灰落下。
那雕像高举的手臂落了下来,那雕像高昂的头颅坠了下来,那雕像起伏的胸膛彻底空了,那雕像破碎的心脏咕噜噜滚落到台下,那雕像精致的大腿骨咚地一下敲击舞台,那残余的血肉变成一滩肉糜……
人们开始尖叫。
第一个站起来的人几乎把周围人都吓了一跳。但越来越多的人站起来之后,情况就变得截然不同。
“……怎么了!”那主持人不可思议地瞧着台下的客人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