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了的话,您能别笑话我吗?”琴多恳求着。
他的确被吓坏了,但也的确犯了一个有点幼稚的错。
西列斯不置可否地说:“你先说。”
琴多就老老实实地说:“当我抵达黑暗之海的时候,我意识到我得在这茫茫黑暗中寻找亚尔佩特的灵魂,就感到有些无从下手。
“您知道吗,我仍旧需要亲自划船,才能让独木船行动起来。那让人觉得疲惫。我找了很长时间,都没能找到亚尔佩特的灵魂。
“我怀疑我在黑暗之海中迷路了,我害怕继续这样下去我会没法回到您的身边,便打算将亚尔佩特的事情扔到一边,直接往回走。于是我让独木船掉了个头。
“……然后我发现,更远处的光芒……也就是独木船驶过的路线散发出来的光芒,正在逐渐消失。那让我着急了起来,因为我知道,那就是我回去的方向。所以我就开始往回划船。”
说到这里,西列斯表情一动,他不禁问:“所以你是在哪儿找到亚尔佩特的灵魂的?”
琴多张了张嘴,然后有点沮丧——大概是觉得自己愚蠢——地说:“其实就在我出发的不远处。应该说……那个时候,回程的光线几乎已经消散了。
“我甚至觉得自己回不去了,因为那茫茫黑暗笼罩着我,因为我甚至看不到塔乌墓场的光芒了。我拼命划呀划呀,但是,我甚至不知道我是不是划对了方向,只有一片黑暗。
“当然,独木船仍旧放着光,周围的黑暗暂时还无法侵蚀我。但是,我在那个时候,不可避免地……感到了恐惧。我想到这黑暗的侵蚀也不过是时间问题。我生怕我没法回来。
“……就在这个时候,我看到远处有一个光点。我靠近那个光点,同时也感受到一种微妙的牵引感,好像我找对了方向。
“在我往那个光点的方向划了一段时间之后,塔乌墓场的光芒重新出现了。”
西列斯确定地说:“那个光点就是亚尔佩特的灵魂。”
琴多点了点头,他叹了一口气:“现在您知道我犯下的错误是什么了。”
实际上,亚尔佩特的灵魂就在琴多出发之后的不远处。但是,当时他头一回来到黑暗之海,情绪有点激动,完全没注意到有个小小的灵魂光点就混在船只行驶的路线光芒之中。
等到他将独木船划得太深入黑暗之海,等到路线光芒突然消失的时候,这个小小的灵魂光点反而为他指明了回程的方向。
在那一刻,反而是亚尔佩特的灵魂救了琴多。
如果琴多能早点注意到这个光点,那么这一次的黑暗之海旅程也就没那么惊险了。他可能花费几秒钟捞起亚尔佩特的灵魂,然后就返回塔乌墓场了。
但是,他恰恰犯了一个小小的、愚蠢的、差一点让他翻船的错误。
“……这没什么,琴多。没人能想到亚尔佩特的灵魂就在塔乌墓场不远处。”西列斯客观地说。
这是琴多第一次去黑暗之海救人,他的选择也无可厚非。在茫茫黑暗之中,他必须尽可能搜索到所有可能的地点。
琴多也点了点头,不过他还是说:“但是我以后得仔细点儿。”
西列斯同意地点头。犯了错误不要紧,尽快改正才是最重要的。
比如他们这一次的孤岛之行,也让西列斯有了一个十分深刻的教训。事实是,他有的时候过于忽略“灵性”这个属性的重要地位了。
很多时候,灵性都会与奇特力量、第六感等等扯上关系。那是一种冥冥中的不对劲。西列斯的灵性一直很高,但温水煮青蛙的办法也的确能蚕食他的灵性,让他忽略那种不祥的征兆。
如果是往常,在意识到“暴风雨”和“孤岛”这两个词联系在一起的时候,那他一定会想到自己第一次来到金斯莱,在风暴来袭的时候目睹的那场发生在孤岛上的献祭。
既然都曾经目睹过孤岛上的献祭,那他怎么也不可能让自己在暴风雨的时候登上孤岛。这是完全违背了他的理智和意愿的事情。
然而彼时,他们却谁都没有发现问题。
当他们来到陌生的环境、面对陌生的事件,他们也很难保证自己发挥出过往习惯的水平。人之常情。
……尽管他们两个都掌握了神明的力量,但考虑到他们的自我认知依旧是人类,那么用人之常情来形容他们,也没什么大问题。毕竟真正的神明不会谈恋爱——骰子能保证。
想了片刻,西列斯便又问:“除此之外,关于黑暗之海,你有得到什么信息吗?”
“的确有。”琴多说,“我发现,黑暗之海似乎比我想象中……平静一点。”
“平静?”
“是的。我的确察觉到了某些东西的蠢蠢欲动。但是它们似乎是……惰性的?可以这样形容吗?它们似乎似乎不会主动招惹我这样的闯入者,至少不是非常主动。”
西列斯若有所思片刻,他说:“骰子曾经说,这些‘东西’可能会窥探现实世界。但是,对于闯到它们世界的人,它们反而无动于衷?”
“因为只是灵魂?”琴多猜测着,“它们未必需要灵魂。”
“又或者是它们不敢来招惹你。”西列斯认为这种可能性大一点,“独木船可能保护着你。”
琴多觉得这也很有可能。毕竟这是李加迪亚留下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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