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儿也没有我们这样的门锁,都是开放式的。因此,人们可以自由地来来往往。死者的室友们都说,他们没在昨天晚上听到任何声音。
“死者的床铺本来就靠着车厢的门,或许有人可以轻而易举地走进来,杀了他,然后离开……”
说着,阿尔瓦的语气也变得低沉下来,像是终于明白,是有一个活生生的人死了。他们在现实之中,而非什么惊险刺激的推理或者冒险小说。
他们都沉默了片刻。
随后,西列斯带着些许疑虑地问:“即便如此,难道死者被杀的时候都没有发出什么挣扎的声音吗?”
这个时候,切斯特医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他说:“死者身上毫无挣扎的痕迹,他脖子上的手印……很深,毫无挪动的痕迹。我怀疑,死者被下了毒,很有可能是在无知无觉中窒息而死的。”
“毒?!”阿尔瓦惊呼。
就连琴多都来了点兴趣,他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切斯特瞧了他一眼,然后带着点对专业的自信,说:“我是专业出身的医生。在进行尸检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指甲泛灰。
“这是一个比较明显的迹象……当然,如果之后可以进行更为详细的血液检查就好了,我现在也只是凭借经验进行判断,未必准确。
“总之,他很有可能吃下了天仙子属的植物,具体哪一种很难说,不过这个属的植物基本都有致幻、催眠、麻醉等等效果,所以,他说不定根本不知道有人正在杀死他。”
说着,切斯特也不免叹了一口气。
西列斯皱起眉,感到一种微妙的不对劲。隔了片刻,他终于意识到那种不对劲来自于哪里,他说:“可是……如果有人可以给他下药,那为什么还要亲自动手掐死他?”
他们面面相觑。
西列斯更加详细地解释了自己的想法:“死者中了毒,就说明他对这方面的药物、毒素没有什么防备之心。
“而给他下毒的人既然使用了这种植物,那就说明他对植物毒性有所了解,完全可以使用毒性更强,或者其他致命性的药物。
“而且,医生,按照您的说法,这类植物的作用是致幻、催眠,你不觉得,使用这样的植物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杀死一个人,而是为了得到什么消息,或者寻找什么物品?
“真的动手掐死一个人,这可需要一点决心与足够残酷的心灵。”
切斯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说到底,既然已经下了毒,那为什么还要多此一举呢?
琴多饶有兴致地参与着讨论。他说:“或许是凶手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所以暴怒杀人?”
阿尔瓦嘟囔着说:“这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西列斯点头,说:“这是一种可能性。还有一种可能性就是,下毒的人和杀人的人,他们并不是同一个。”
阿尔瓦咋舌,不禁说:“可这个家伙,有这么招人恨吗?”
琴多笑了一声,并且说:“在这列通往无烬之地的火车上,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他提及无烬之地,西列斯便突然想到一个被自己忽略的问题。他问阿尔瓦:“列车员在询问死者妻子的时候,有没有问到,他们是为了什么前往无烬之地?”
阿尔瓦仔细回忆了一下,随后说:“似乎有。那名女士说,他们是为了寻找什么东西,才特地前往无烬之地。”
寻找什么东西?
切斯特不禁说:“这真是一个含糊其辞的说法。”
西列斯也赞同地点了点头。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应对丈夫死亡事件的坦诚态度。不管怎么说,现在人都已经死了,他们的行动估计也完不成了。
在这种情况下,这名女士还要继续隐瞒?
西列斯或多或少有些不解。
他们讨论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无法就现在这样缺失的信息得出一个真相。在讨论的过程中,西列斯也将自己与琴多在曾经那趟列车上,与死者的那次偶遇说了出来。
阿尔瓦更是大呼小叫,觉得死者的死亡背后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可说到底,那秘密究竟是什么呢?
清晨的一番折腾,让他们都累坏了、饿坏了。切斯特说自己要补一会儿觉。阿尔瓦在兴奋劲儿过去之后,仿佛被切斯特医生的疲惫感染了,同样打了个哈欠。
于是,最后就只有西列斯和琴多一起去列车末端的餐车吃饭。
……前端的餐车躺着具尸体呢。哪怕之后再开门营业,西列斯恐怕也不会去那儿吃饭了。逃离了拉米法城的格雷森食品公司,现在却又被另外的阴影笼罩着他们的食欲。
西列斯难免叹了一口气。
“你好像挺喜欢叹气的。”琴多说,“真有这么多烦心事?”
琴多的好奇像是一瞬间打散了西列斯心中些许的叹息情绪。
西列斯想了片刻,说:“或许只是因为我现在正离家远行。”他停了停,然后说,“所以,愁绪总是围绕着我。我多想回到故乡。”
他所说的离家远行,当然不只是说拉米法城,更是在说他那遥远的地球母星。
琴多怔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但是最后,他只是轻轻应了一声。他干巴巴地说:“我能理解。”
他究竟理解了什么?
可琴多并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探讨下去,他保持了一种理智而坚决的缄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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