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列斯斟酌着说:“难道你们并没有掌握着什么……力量?”
“力量?”海蒂的唇角露出了一个十分微妙的笑容,“在无烬之地,我们才是拥有力量的马戏团。在拉米法城——就如同我所说的,我们什么也不是。”
西列斯微微眯了眯眼睛。面前的海底身上并没有蓝色的光辉,那证明她并没有服用魔药。但是,西列斯却能明显地感到一种奇怪的……气场?
看透虚实、看破迷雾。这是【阿卡玛拉的眼镜架】所带来的用处。而此刻,他望着海蒂,似乎就能瞧见这名女占星师隐藏着的秘密。
片刻之后,西列斯说:“那张星图。”他声音低沉而平静,像是已经了如指掌,“那就是你的力量的来源,是吗?”
海蒂猛地抬起了眼皮,她像是受到了惊吓,瞳孔几乎下意识地收缩着。她不可思议地低声说:“你怎么会知道?”
西列斯说:“从你对于那张星图紧张的态度,从你提及自身力量的某些语气和暗示。马戏团……不仅仅只是指你们现在的这个马戏团,也是历史上曾经出现过的某个马戏团吧?
“你们复现着他们的行为,借用着他们的力量。你们得到了他们留下的时轨,于是也成为了那个马戏团……占星师、驯兽师、小丑、魔术师……这就是你们的力量?”
海蒂的嘴唇颤抖了起来,片刻之后,她苦笑着说:“先生,您也太敏锐了一些……如果不是我曾经在拉米法城见过您,那么我说不定会以为您本该属于无烬之地……”
西列斯保持着沉默,只是静静地望着海蒂。
他的身旁,琴多也饶有兴致地望着他。
海蒂叹息了一声,说:“是的。那就是我们的力量来源。曾经出现在历史中那些马戏团中的人们……不过,有一个问题,您或许没有想过……
“那就是,那些人们并不是启示者,也不是庇佑者。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人,但是在经年累月的——不同的马戏团与相同的身份——这样的累积、固化之中……
“我们的确拥有了某种力量。某种途径。某种……稳固的仪式。”
西列斯略微惊讶地得知这一点。
他思索着,在结合地球上的某些知识之后,他慢慢领悟了过来。
那就像是一种特定的“职业”。在这个世界上,过往即力量,因此,无数人就职同一行业,那么职业本身当然也拥有着力量。
从某种角度来说,比如小丑,“小丑”这个概念已经被升华。他们可以摆出各种滑稽的姿势、可以将人们逗笑、也可以成为某些都市怪谈中人们心中的梦魇。
而这些,都来自于这个概念。只要“成为”小丑,那么过往所有小丑的力量,就会被复现到这个新的小丑的身上。
就好像每一个普普通通的马戏团小丑,都在命运长河的“小丑”概念之上留下了属于自己的印痕。经年累月,这些印痕叠加起来,就成了无比厚重、深远的力量。
于是,新任小丑碰触那些印痕,也获得了过往小丑们的力量。
即便不是已经出现的神明力量的一部分,即便并非庇佑者、启示者,或者任何一种已知的超凡力量,但是……
如果足够厚重,那么说不定……会成为“神”?
西列斯的心脏猛地跳动了起来。他想到了曾经阿方索对他说过的,那个神秘的部落遗迹的先知。
命运的力量。概念上的联系。形而上的说法。
在这个真切存在着神秘力量的世界……人可以成为神吗?
此刻的西列斯似乎已经隐隐约约地触碰到了一个隐秘的真相。那可能脆弱、那可能不堪一击、那力量可能薄弱而微小。但那可能,的确是神。
他想到小丑。那个跑团游戏中的一张角色卡,拥有极高的灵性和极低的意志。正常人拥有这样的属性,早应该疯狂了,可是小丑……小丑仍旧是小丑。
这会与小丑这个“职业”有关吗?因为他是小丑,所以他才能抵抗这样疯狂的侵蚀?
西列斯长时间的沉默似乎令海蒂有些不安。她说:“您可能会误会我们拥有过于强大的力量……事实上,那并不是什么强大的仪式,只是让我们在无烬之地的范围内拥有一些自保的能力罢了。
“如果离开了无烬之地,那么我们也就失去了这份力量。因为过去几百年里,马戏团大多只是出现在无烬之地。那是有局限的力量。”
西列斯点了点头,他斟酌着措辞,然后问:“那么,女士,我可以这样理解吗?您的确拥有……某种意义上的,占星能力?”
海蒂明显地愣了一下。她几乎不知所措地说:“我……先生,我不太明白,您说的占星能力是什么意思?”
“预知未来、先知、占卜……”西列斯说,“和占星师有关的能力。”
身旁的琴多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笑。
海蒂迟疑了片刻,然后说:“就我所知,先生,占星师是没有这种能力的。不过我们的确可以观测星辰的变换轨迹、时节和岁月的变迁……然后与人的命运对号入座。
“但那也称不上什么……预言。那只是对于命运的一种解读,而希望得到这种解读的人们,他们是否会将自己的命运代入其中,那是另外的事情。”
西列斯点了点头,明白海蒂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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