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戏团团长下意识挤出了谄媚的微笑,说:“还不错。先生,不过,我生怕出什么事……”
“能出什么事!”商人瞥了他一眼,然后又透着纱窗瞥了隔壁的小帐篷一眼,满意地点点头,说,“看起来他们……‘玩’得挺高兴。”
马戏团团长脸上依旧是那个皱巴巴的笑容,他说:“我们……您知道,我们向来是做这种生意的。不过,在拉米法城做这种事儿……”
“担什么心!”商人骂了一句,“有我在,不用害怕。”
马戏团的团长恍惚了一下,然后用力点了点头,更加讨好地说:“那自然、那自然。”
商人走了。
马戏团团长静静地立在原地,听到隔壁的小帐篷传来一些不堪入耳的声音。他听惯了这种声音,在无烬之地的时候。
无烬之地的人们总需要这种享乐、这种发泄。在生死边缘游走的人们偶尔会纵情声色,而马戏团会是他们的一个选择。
不管怎么说,在马戏团这种地方,总有人、总有动物、总有神神秘秘的帐篷。在这儿,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足为奇。
可是……可现在,这里不是疯狂而荒芜的无烬之地。这里是康斯特公国的都城,这里是繁华的文明之地。
马戏团团长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忧虑与不安。
那名商人一开始让他来拉米法城,借着马戏团的名义做这种生意,他就感到些许的怀疑和不知所措。可现在,他们已经来了,生意已经开始了。
他已经能听见那些男人和女人的声音。
……就连小丑都知道……
马戏团团长猛地颤抖了一下。他下意识转头,透过纱窗看向那小帐篷。他想,这不是他们“习惯了”的场景。
“拉米法城……”他喃喃念着,想到那名商人说的——这能让你发财。
随后,他咳嗽了一声,抱臂在前,迈着傲慢的步子离开了。
*
周一,10月11日。
西列斯很早就醒来了,但他是被雨水敲打窗玻璃的声音吵醒的。他起身走到窗前,看到玻璃外模糊的雨景与阴沉的天空。
窗台上,人偶也静静地感受到寒意侵袭。
这样的天气在他的心头也蒙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的阴郁之感。
他瞧了片刻,然后去洗漱,很快换上衣服,带上该带的物品,拿上长柄雨伞,随后出了门。他今天要去西城。
他先去了食堂吃了顿早餐。为了省事,他直接搭乘了出租马车。雨势渐大,时间又早,西列斯瞧见街上并没有什么人。
因为他即将去往米尔福德街13号,因为他即将见到阿方索·卡莱尔和伊曼纽尔留给自己的东西,因为这样的天气与这样的街道,所以这一路上,西列斯都感到心情十分沉郁。
他默然无语,静静地望着车窗外变化的风景。
穿过坎拉河上巨大而恢弘的桥梁,穿过安静而闲适的社区,不久,西列斯就抵达了米尔福德街。
他给了车费,然后抬头望向这栋公寓——他最早来到这个世界的住处。
隔了片刻,他摇了摇头,没有让自己多沉浸在这样的情绪之中。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走了进去。他先去敲了敲一楼房间的门。
开门的是埃里克·科伦斯的太太。
“哦,诺埃尔教授,早上好。”科伦斯太太说,“埃里克去欧内斯廷了,今天他轮班。”
西列斯点了点头,说:“早上好,我只是和您打个招呼。我有位朋友住在楼上,他临时离开一阵,所以让我来帮忙收拾东西。”
“原来是这样。”科伦斯太太说,“那您去吧。”
西列斯点头,又说:“您最近还在家中做一些手艺活儿吗?”
“是的。”科伦斯太太低声说,“织毛衣、编毯子、制作陶器……我学了一些制造金属器具的知识,不过还没有做出什么成果。无论如何,搬到这里之后,生活总在变好。”
西列斯微笑了一下,说:“您说得对。”
他与科伦斯太太告别,然后上了二楼。他曾经的房间是东面尽头,而阿方索·卡莱尔的房间则是西面的尽头。中间的房间里住着一对年轻的、早出晚归的夫妻。
至于楼上的租户,西列斯就没有那么清楚了。不管是原身还是他,都没有与楼上的租户有过任何接触。
他从钱包里拿出钥匙,然后开门走进了阿方索的房间。
这个房间的格局与他曾经租住的房间十分类似,只是镜面反转了一下。阿方索看起来已经离开了好几天,房间内充斥着沉闷的空气,带着一种微微泛潮的气息。
西列斯走到窗边,开了窗户,让屋外冰凉新鲜的空气涌进来,然后回身望向了这个房间。他大略地扫了扫,很快确定阿方索与伊曼纽尔留下的东西,全都放在了阿方索的书桌上。
书桌上此刻堆满了东西,大致分为左中右三堆。左边和右边都堆了厚厚的书籍,放在左边书堆最上面的,就是那本探险者的游记。而中间则是一个小小的纸盒子。
西列斯走了过去,将那本游记拿起来放进包里,然后首先看了看那些书。不出所料,那都是一些古老、厚重,绝大部分都闻所未闻的书籍。
他心想,光是这些书籍就价值不菲。卡尔弗利教授如果看到这些书,恐怕会万分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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