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149页
    “……
    “4月14日。
    “那个诗人,就是前几天我说我混熟了的那个家伙。他喝醉了酒之后和其他诗人不太一样,老是唠唠叨叨说着他的爱情故事。
    “听多了我都觉得烦。
    “他说他的……好吧,用他的词儿,挚爱。他和他的挚爱一见钟情,但是女的父母不同意。于是他们就打算私奔。结果他的挚爱(这词儿真恶心)在流浪的途中生了病,就这么死了。
    “诗人说他也想跟着他的挚爱一起死掉,但是他还得给他的挚爱下葬,让他的挚爱的灵魂安息。
    “我问他,流浪者还这么矫情的吗?死都死了,还要下什么葬?就地烧成灰然后一把撒了不就行了?
    “我这话说的挺粗鲁的,我当然知道。不过那时候我喝酒了,不太清醒。唉,日记里写点自己的想法可真不容易。我觉得我被他们同化了。
    “而诗人就回复我说,那是他们的习惯。
    “习惯?我真搞不明白。总之,诗人说他已经把他的挚爱埋好了。可我也没见他赚什么钱,怎么就有钱买墓地了?这年头一块坟墓都贵得要死。
    “我要是死了,我肯定让人把我一把扬了。这事儿就是这样的。
    “……
    “4月28日。
    “这地方最近不太平。
    “不过和我们这种烂人没什么关系。反正去哪儿都是烂着。指不定对面还不希望我们去那儿腐烂。
    “诗人说,我这种态度太粗暴了。
    “有什么粗暴的?这世界就是这样。不是烂在这儿,就是烂在那儿。人嘛,死了之后总会腐烂的,我只不过提前了一会儿开始变烂而已!
    “……
    “5月29日。
    “诗人们的情况看起来不怎么样。他们本来就没几个人,也不怎么和其他人交流。我只是和其中一个诗人比较熟而已。
    “对了,他的名字叫奥尔德思·格什文。
    “我说这名字听起来挺体面的,他这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然后他又开始唠唠叨叨他的挚爱。呸,晦气。和这人一起聊天就只能闷头喝酒,任何一个字眼儿都能让他想到他的挚爱。
    “不过反正是他请我喝。
    “……
    “11月3日。
    “天气越来越冷了。
    “诗人说要去给他的挚爱扫墓,一走就是好几个月,最近喝酒都不痛快了。慈善机构开始分发过冬的东西了。
    “要我说,慈善机构那些老爷们就该看看我们住的桥洞。一床薄薄的棉被用什么用,得厚实一些的才能不漏风。不过,他们睡觉的地方和我们可不一样。他们还能有女人躺在床上呢。
    “还是得把去年的被子也翻出来,不过,谁知道被老鼠咬了多少口,被虫子产了多少卵。这事儿我都懂,但是没办法。老爷们抱软绵绵的女人,我就只能抱虫子。那虫子还会咬我呢。
    “……
    “3月21日。
    “冬天都过去了,诗人才回来。真不知道他究竟去了哪儿。回来的时候看起来挺精神的,好像他的挚爱又复活了一样。
    “诗人说,他也要迎接他的命运了。
    “我隔了一会儿才明白,他说的命运是什么意思。他们这群诗人注定要死在异乡。
    “我真……我真吃惊得说不出话来。诗人把他一部分的钱给了我,说让我去治治手上腿上的冻疮。这真是个好心的诗人。然而却要死了。
    “我希望这不是我最后一次见他。想一想,我们居然都已经认识了两年了。
    “他也是我唯一的……朋友。奥尔德思。奥尔德思·格什文。
    “他死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
    这是卡拉卡克的日记中最后一次提及流浪诗人。
    西列斯屏住呼吸,在看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才轻轻呼出一口气,感到一阵复杂的心情在心中蔓延着。
    奥尔德思·格什文。看起来,这很有可能就是那两首提及死去挚爱的诗歌的作者。
    一个好心但注定死在异乡的诗人。
    西列斯稍微放任自己的思绪沉浸在那位诗人和他的朋友、挚爱的身上片刻,然后收敛思绪,开始思索这本日记中透露出来的事情。
    在班扬送过来的这些资料中,有一些纸张上专门对摘抄的书籍做了一些介绍,其中就包括《卡拉卡克日记》。
    这本日记的内容是卡拉卡克在萨丁帝国度过的生命最后十年。他在堪萨斯城停留了大概三年,这三年间认识了一些流浪诗人,不过绝大多数都停留在酒肉朋友的层面。
    除却奥尔德思·格什文。
    奥尔德思·格什文在卡拉卡克日记中的形象以及描述,也为西列斯提供了许许多多的信息,以及,疑点。
    首先是,流浪诗人为什么注定死在异乡?为什么这是他们的……“命运”?
    西列斯对这一点耿耿于怀。
    他意识到,这可能是他们信仰李加迪亚的结果。
    但是,在奥尔德思与卡拉卡克的交谈之中,他们丝毫没有泄露出自己的信仰。
    相反,卡拉卡克在日记中的一些描述,给人一种感觉,即这种行为是奥尔德思家乡的习俗,包括他为挚爱下葬、扫墓的行动。
    ……所以他们真的来自那个传闻中的,受到李加迪亚庇护的部落吗?
    这事儿也很难考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