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已经在前一天早上摆脱了旧神的污染,那是骰子确认过的事情。为什么他现在又在做这个梦?而且是接续前一天的断点继续下去?
西列斯感到了极端的困扰。他本来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是看来并不是如此。
但是……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说,他这一次却没有感受到旧神的污染。
也就是说,西列斯艰难地得出了一个结论,除却这个噩梦本身,这次的事情并不会对他造成什么伤害,如果这样的状态维持下去的话。
然而西列斯并不敢赌。
他本来想在下课之后直接去往日教会,但是他在犹豫过后,决定还是在第二日和格伦菲尔谈论这个事情——在这件事情上,他更加信任格伦老师。
周二的夜晚,西列斯彻夜未眠。
他其实产生了一个想法:如果在入睡前服用魔药,这个梦境还会出现吗?又是否会产生什么改变呢?
当初生的日光照耀在窗玻璃上的时候,西列斯猛地从发呆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他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然后去洗了个澡,让自己清醒一点。
他服用了魔药,并且进行了【沉静的心】这个仪式,感到自己的精神状态——字面意义上——好了起来。通宵的疲惫让他有点难受,但是在启示者力量的加持之下,他觉得好多了。
他知道下午的入门课堂上会学习新的仪式。为了不暴露自己已经得到魔药的结果,所以他选择了六个小时的仪式时间,差不多在下午两点之前刚好结束。
他带上需要的东西,去食堂吃了顿饭,然后匆忙赶往历史学会。他在上午八点的时候推门走进177号房间。
格伦菲尔已经在那儿了,懒洋洋地与西列斯打了声招呼:“早上好……哦,西列斯,你看起来不太好。”
“早上好。”西列斯的声音略微有些沙哑,他低沉地回答了格伦菲尔的话,“的确。”
格伦菲尔坐直了,有点困扰地打量着西列斯:“西列斯,我想说……上一次你过来的时候给我看了那张手稿,这一次,你又遇到了什么?”
西列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他从包中拿出了那本利昂手稿,翻到了他之前看过的那一页,然后递给了格伦菲尔,他说:“不要仔细看,老师。”
格伦菲尔就大致扫了一眼,然后沉默了片刻。最后,他不可思议地说:“你从哪儿搞来的这种东西?”
西列斯看着格伦菲尔将手稿合上,放到桌子上。他回答说:“在旧城的一个交易会上。我以为这只是普通的……画家手稿。”
格伦菲尔摇了摇头,带着点戏谑的意思打量着自己的学生:“来,说说看,西列斯,你是怎么认为的?”
西列斯就从头开始解释:“你知道布鲁尔的事情吗?”
“你的那个同学?”格伦菲尔说,“这事儿闹得很大,我也听说了一些消息。”
西列斯说:“我们都认为,他是因为家族档案中的一些记录而死于非命。那是关于信徒面见神明的传闻。旁边还配了一副画,画中的神明被画成了高空中的混乱线条。
“乌云之中好像藏着什么东西。这是布鲁尔的原话。”
格伦菲尔撑着下巴,沉思着,目光深深地望着西列斯。
西列斯继续说:“在前段时间里,我时常会在阿瑟顿广场附近看到一个年轻的画家。他站在广场边缘,画纸上描绘着乌云压城一般的场景。同样,乌云之中仿佛藏着什么东西。”
“所以你对绘画这个领域产生了兴趣?”
西列斯点头又摇头:“其实只是在逛交易会的时候刚巧碰上了这本手稿。你知道,我是个学者。”
“是的,无法收敛的好奇心。”格伦菲尔笑了一声,轻微地取笑了西列斯一声,“然后呢,你看了这本手稿?”
西列斯点了点头,然后说:“我同样做了这个梦。”
格伦菲尔猛地收敛起那些微的笑意,打量着西列斯。
西列斯说:“别担心,我摆脱了那种奇怪的旧神污染。”
“摆脱?”
“我从卡罗尔的口中得知了旧神污染的表现。一种清醒的疯狂。”西列斯说,“周日的晚上,我第一次做了这个梦,周一醒来的时候,我清楚地感知到自己似乎有什么问题,但是又觉得那不算是什么问题。
“随后,我摆脱了这种奇怪的影响。旧神的污染似乎给我的大脑施加了某种,不太符合原先的我的理念,我意识到了这一点,就成功地摆脱了那种影响。”
说到这里,西列斯停了下来,因为格伦菲尔的表情十分不可捉摸。他顿了顿,便问:“怎么?”
“西列斯,你不是头一个摆脱旧神污染的人,但是你这样的摆脱方式未免也太轻松了。”格伦菲尔说,“谁都能知道那是不属于自己的理念和想法,但是……
“他们说,那就像是自己的想法中的一部分。如何割除、如何区分、如何丢弃?”
西列斯微微一怔。他想说,既然知道那是不属于自己的东西,难道不能顺理成章地丢弃吗?
但是下一秒,他才猛地意识到,他能够做到,是因为他并不是这个世界的原住民。他有着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观念作为底色。
举一个直观的例子来说,如果每个人的灵魂都有颜色,而这个世界灵魂的颜色是蓝色,旧神的污染颜色同样也是蓝色;蓝色混蓝色,那么这种影响当然很难剔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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