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气”的借口太拙劣了,顾江阔心里清楚,姜糯是专程帮自己。
自打他认识姜少爷开始,他就帮了他太多,这世上,怎么会有姜糯这么好的人啊?
这一年,顾江阔还只是个19岁的少年,有早早混迹市井的事故,更有一往无前的赤诚,姜糯还不知道,自己一系列的“举手之劳”,在少年顾总心里打下了多深的烙印,愈发催促少年心事酸酸涩涩地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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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母一家的基因不错,舅舅王卫国也是一米八三、八四的大高个,进低矮的老屋大门需要低头弯腰,可小小的破屋子里挤满了人,这次是王卫国两口子一起来的,还带着妻弟,除了他们,房间里还有好几个街坊邻居。
“还是等大江回来再说吧,你突然把老太太接走,他回来见不到人,要是问我们,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要不你跟大江先商量一下吧。”
“眼看着就要签字了,人拆迁办上回来,都说好了让大江替老太太签,你现在把人接走也没用,接走了你要真能给王婶儿养老还行,要不就别折腾老人家了。”
王卫国有些烦躁地踢了堂屋地上的祖传金鱼戏水图案的旧铁盆一脚,发出挺大的脆响声,吓得王老太直往炕里缩。
但王卫国跟没看到似的,冷笑:“那是我妈!我想接走就接走,大江一个小孩子,懂个屁!还有你们,关你们什么事?这破地方,没空调没电扇,要是我妈在这儿中暑了,你们给出医药费?”
众邻居都不说话了,帮人是情分,但要是被王卫国找茬儿讹上,就不划算了,只有一个胖胖的中年女人站出来——正是张阿姨——说:“王婶儿在这住了多少年了,哪年夏天都是这么过的,也没见你过来关心,全都是大江一个孩子忙前忙后的,管老太太吃喝,现在房子要拆迁分钱了,你倒担心她中暑了!”
“你什么意思?哎你说这话什么意思?嘲讽谁呢?”王卫国冲过去要跟张阿姨理论,立即就有老邻居和王家太太、王家妻弟涌过来,又七嘴八舌地劝着将他们分开。
“算了我不跟你们一般计较,”王卫国顺着台阶下来,冲老太太高声喊,“走吧,妈,是我,你儿子接你去楼房住,这破地方有什么好待的?走走!”
说着,他带着妻子和妻弟,三人便一起往炕上去,像是要直接绑架老太太,嘴里还在嚷:“这是我的家务事,跟你们没关系,都别瞎管啊!”
顾江阔和姜糯便是这时候赶到的。
顾江阔留下一句“在这等着,里边人多,当心碰着你。”便径直拨开人群,冲了进去。
姜糯犹豫片刻,还真没贸然进去。
若是在觥筹交错的酒会,面对什么样的大人物,他都能从容应对,但这种破败的棚户区,对姜糯来说实在太陌生了。
尤其小屋里还塞满了人,汗味儿和吵架声近在咫尺。
姜少爷有点后悔,来的时候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场景,应该多带几个保安来的。
不过,顾江阔没让姜糯等太久,不到五分钟,一个高个子中年男人就被他拎着衣领,像拖死狗似的拖出门,紧接着一屋子人都紧随其后跟了出去。
一个背coach的中年女人从人群里钻过来,边张牙舞爪地打顾江阔,边骂:“这小子又犯浑!从小我就看出他是作奸犯科的料,这不,连长辈也打!大伙给评评理!”
若论武力值,顾江阔能以一当十,可若论颠倒是非黑白,无理取闹,他就远不是舅妈的对手。
不但骂不过,还因为不打女人,无法还手,挨了王舅妈好几下子,脸和手都被长指甲挠出刺目的血印子。
可顾江阔就是倔强地不放手,仍旧死死掐着王卫国,双目赤红地瞪着他,沉沉低声质问:“我说过,不准你再过来骚扰姥姥,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
“杀人了杀人了!来人呐,卫国要被掐死了!”王舅妈大呼小叫,现场乱成一团,然而顾江阔人高马大,他不肯撒手,谁也拽不动。
“住手!”
忽然有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顾江阔一顿。
“江阔,松手。”姜糯说,“为这种人犯事不值得。”
即将蹦断的理智,在他的警告里慢慢回弦,顾江阔喘了口粗气,在姜糯的瞪视下,缓缓松开手。
这一刻,仿佛周遭的嘈杂声都听不见了,顾江阔只听到姜糯的轻声安抚:“没事了,江阔,交给我来处理,我会帮你,听话,别冲动。”
攥住王卫国脖子的大手,彻底松开,对方脖子上现出五道青紫的指印,不过人没事,连滚带爬地跑到安全地带后,还能扯着嗓门骂人。
王卫国:“你们都看到了吧?他要我的命啊!我要报警!”
王舅妈:“顾江阔这小兔崽子,从小就打架斗殴,混蛋着呢,老太太跟着他,能被照顾好吗?大伙都看到了,这就是个预备少年犯,早晚要犯事!”
姜糯注意到,顾江阔方才刚松开的拳头,又狠狠攥紧,仿佛极力忍耐着情绪,姜糯无声地叹口气,悄悄用手覆住他紧绷的拳头。
顾江阔手臂一僵。
姜糯顺势安抚地揉了揉,朗声道:“你们私闯民宅在先,他只是正当防卫,怎么就变成少年犯了?小心我告你诽谤啊。”
王卫国夫妇都是一愣,这才注意到姜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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