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什么更为凝重的东西。
她犹豫了一下,点点头,闭上眼睛。
段显很紧张,他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也学着她的模样,闭上眼睛,轻轻地,将自己的唇印在那双唇瓣上。
这是一个虔诚的吻。
他把那颗炽烫的心,捧到她面前,企图博得她的青睐。
山崖下,他们身边半人高的草丛,被风卷出簌簌声,像在低语什么。
察觉到段显鼻息的离开,宁姝睁开眼睛,她笑了笑,忽然抓住段显的前襟,拉得他弯下腰,直接吻上他的唇。
舌尖描摹他的唇形,狠狠探入他唇中。
即使有点不熟练,她依然耀武扬威,在武艺方面,她打不过段显,在这个战场,她能让段显节节败退。
半晌,宁姝睁开眼眸,气息吹拂在他唇上,声音微哑:
“傻子,亲吻是这样的,会了吗?”
段显喉结上下滑动,他二话不说,又低下头,追寻那抹朱唇。
待回到崖上时,宁姝双唇微肿,还在发烫。
皓月当空,云丝缠绵缱绻,她心情很好,望着幽深的夜空,双手拢在唇边,对着旷野呼喊着:
“段显是傻子!”
四周传来一轮轮“是傻子”的回声,就像在附和她的话。
她笑得更开心了。
段显背着手走在她身后,欢喜与甜蜜交织之余,也被挑起浓重的不舍,这种五味纷杂,有多少年没尝过了。
突然,他定下脚步,叫住她:“阿姝。”
宁姝回头看他。
段显喉头微动,眼睑低垂,半垂着眼睛,他不敢迎视她,只说:“对不起。”
先前,沧云派里不服他的人,对安排宁姝出逃的事,做了手脚,他们提前告知谢氏三兄弟这个消息,又把准备好的骚动推后。
这么一打岔,险些酿成大错。
而段显肃清沧云派中的叛徒,心底头,却出现一个疯狂的念头——他是不是可以利用这次机会?
如果他在宁姝最绝望的时候救了她,她会愿意和他一起的吧。
所以在明知谢二说服谢三,要囚禁她时,他没有动作。
他自认不是英雄,不会说这是一招“英雄救美”之策,他就是一个怀有非分之想的奸恶之徒,不光明,不磊落。
他是一个卑鄙小人。
此刻他盯着宁姝,心中难以抑制地恐惧着。
他怕从她面上看到嫌恶。
只是没想到,宁姝听了他的解释后,并不生气,她摊摊手:“就这事啊。”
她其实早就料想到了,说:“人非圣贤,谁心里没有过恶念呢?况且终究是你救了我,也没酿成什么错误。”
她笑靥款款:“不怪你呀。”
甚至反过来安慰他一句,让他没必要多想。
沐浴在月光里,宁姝周身披着一层淡淡光亮,好似一个不留神,就会羽化登仙,住进那广寒宫之中。
段显怔了怔,他忍不住朝前一步,克制着话语里的祈求,道:“宁姝。”
猜到知道他要说什么,宁姝静静地看着他。
即使知道希望渺茫,段显还是想问:“带我走,好么?”
今天是第二十七天,明天就是二十八。
他们之前约好的。
人心不足蛇吞象,在今天之前,他一直以为,只要能和她待上一天,能闻一闻她发间的香气,就足够了,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他还是想要一生,想要永远。
他不舍,不甘心。
可是,她还是没有答应他,只轻轻摇头。
顷刻间,段显颓然道:“我知道了。”
第二日,他们下山了。
渡口处,宁姝身上只挂着个包袱,行李十分简单,段显站在她对面,他压着唇角,眼周微微猩红,难掩失落。
可怜兮兮的。
宁姝抬起手,揉揉他的头发:“乖啦,说不定,我们以后还会再见面呢。”
顾不得其他,段显抓着她的手,挪到自己脸颊上,轻轻蹭着,从喉间应了声:“一定。”
登船后,宁姝见他如一尊石雕站在那,便朝他挥挥手:“傻子!回去吧!”
直到那艘船,消失在天际线,消失在段显的视野里,他仍然背着手,一动不动地望着江面。
倏地,一滴水珠,沿着他脸颊停挂在下颌处。
她永远不会明白,她是这个冗杂世界里,唯一一道光。
段显茫然地盯着江水,他在这个世界游荡着,已经历经太多轮回,到底有几个呢?几百?或许快一千个了吧。
每一个轮回,就是几十年,至今为止,他已经活了千年。
第一次发现自己重生,会重新经历所有经历过的一切时,他还以为,老天待他不薄,直到第三次重生,他才发觉不对,因为他的身体,能迅速学会以前世界积累的经验,但他所经历的人生,不会改变——
他永远会从一个卑贱小厮,到推翻本朝,建立新朝,成为新帝。
然后,故事线重启。
千年来一直如此,这是一条无解的线。
他试着改变这个结局,可是没有用,在侯府当小厮时,要是提前离开侯府,一个不留神,就会重新回到侯府里;就算什么都不想做,作为誉王的血脉,也会被推上帝位。
自杀有用吗?他试过,可以自杀,不过再醒来,会立刻回到自杀前一刻,没有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