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鹂望着郁岑,手指缓缓曲起:“郁岑,如若有一天,我是说,如果有一天,你醒来的时候,突然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你会怎么办?”
郁岑几乎是一瞬就猜到了:“小姐将那药给殷予怀用了吗?”梁鹂没有否认,她的手,缓缓地僵直。
郁岑望着梁鹂的脸,心中一怔,果然,小姐所有异常的情绪,都与殷予怀有关。那药,是他新研发出来的,能够让人失去记忆,只是,并不算稳定。
殷予怀究竟做了一些什么,才能让小姐下如此狠手。
郁岑望着梁鹂,他其实真的,没怎么见过这般的小姐。他轻声道:“小姐,如若谈论失忆的话,郁岑如何会有您懂呢?当初小姐是什么感觉,他应该就会是什么感觉。只是那药,并不算稳定,小姐真的给他服用了吗?”
梁鹂望向郁岑,轻点头:“嗯,我真的给他用了。”
郁岑却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小姐没有。”
梁鹂面上那一丝惶然,突然就消失了,她低下头,轻声一笑:“郁岑还是长大了。”
郁岑从软榻上起身,站在梁鹂面前。
是这个时候,梁鹂才发现,从前那个一直在她身后的少年,如今已经比她高了不少。郁岑将她轻轻抱入怀中,这个怀抱,轻柔且克制,带着一种少年人独有的虔诚。郁岑的声音很轻,周身都是一种草药香,大多数时候,他就像他的爱与欢喜一般,很安静。
梁鹂的身边,人其实很少,只有他与青鸾、红鹦、颓玉四人。
而与青鸾、红鹦、颓玉相比,他其实很少见到梁鹂。青鸾和红鹦日常在她身边服侍,颓玉为了那三分爱意,总是时不时就去探望一番。只有他,独自居住在离幽王府很远的宅子中。偶尔,她会来他这边,住上一两日。这两日,就是他最开心的时候了。
郁岑眼眸温柔,轻声唤了一句:“姐姐,别怕。”
其实自从出了那个寨子,他就很少唤她姐姐了。他总是害怕,这个称呼,会让她回到那些暗无天日的岁月。在那个寨子中,同姐姐相依为命的的,从来不是颓玉,而是他。
颓玉只是一个被姐姐护在身后的废物,虽然,他其实也没有比颓玉有用到哪里去。但他不会像颓玉那样,用山寨中的一切,捆绑、接近、伤害姐姐。
从很久以前,他就从姐姐身上,学会了克制。
他可能是所有人中,最恨殷予怀的一个,但他应该也是所有人中,最先原谅殷予怀的一个。不因为什么,只因为,他了解姐姐。
在青鸾同他说,让他不要动殷予怀之前,他就知道了,若是想姐姐好好地活在这世间,他就得保住殷予怀的命。
故而,此刻,他知道她是因为殷予怀所伤,也不敢流露一丝生气。故而,此刻,他知道那颗药,即便她喂殷予怀服下了,也不会让殷予怀咽下,姐姐,不会舍得的。
郁岑抬起眸,认真看着梁鹂,他的声音很轻,却格外地坚定。
他轻声道:“无论姐姐做了什么,小岑永远在姐姐身边。姐姐,小岑已经很厉害了,比那老家伙厉害多了。人世间的生老病死,有小岑,皆可为姐姐掌控。所以,无论姐姐要什么,要做什么,都不用担心。”
那个曾经被梁鹂护在身后的少年,此刻露出他的小虎牙,轻声地许下一生郑重的承诺。
或许,他早已在心中,将这些诺言,许下过千遍万遍,此刻说出来,才能显得如此珍重。
作者有话说:
明天后天给大家日万!(今天就算了呜呜呜)
真的感觉要完结了,有些舍不得大家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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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鼻尖是郁岑衣衫上的草药香, 梁鹂抬起眸,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不知何时已经长大的少年。她的记忆中,他其实一直都是山寨中的模样, 背着一个小药篓子,从铁栅栏下小心塞进来一个干煸的馒头, 眨着眼睛,看着她一口一口咽下。
那些馒头的滋味, 真的很不好, 要在口中咀嚼很多很多下, 才能微微地软化, 随后才能缓缓地咽下去。没有水时,咽下去的时候,总是格外地艰难。最开始,她吃不习惯, 但后来实在太饿了,不吃便要饿死在那个寒冬, 她也就慢慢习惯了。如若没有郁岑,她也早就死在了那个寒冬。
梁鹂轻轻地拥住面前这个少年,轻声说道:“谢谢小岑。”
郁岑眸中满是笑意:“姐姐同小岑,无需说这些的,当初如若没有姐姐,小岑也早就死在那个冬天了。如若不是姐姐,那个老头子早就把小岑制成他的药人了。若不是姐姐同老头子那个赌, 小岑根本活不到现在。”
说着,郁岑望着梁鹂的眼:“小岑这条命, 一生一世, 都是姐姐的。”
梁鹂轻轻地摇头, 手抚摸着他的头:“小岑,这是你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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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从郁岑的宅子中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
梁鹂本来是想留下来的,她已经许久未在这宅子中过夜了。如今天色这般晚了,留下来也是方便的。但犹豫了一瞬,也只是一瞬,想到如今正在幽王府昏睡的殷予怀时,她还是准备离开。
郁岑看出了她心中所想,没有说阻拦的话,只是送着她,到了门口。他为她推开宅子的大门,看见青鸾正在马车旁等候,郁岑让开半个身子,让梁鹂能够看见外面的青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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