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鹂认真地点头:“对,在幽州,这种玉雕的兔子,称为‘坏兔’。”说着她的手摸到玉兔缺了一半的耳朵上:“你看,这些地方,都是雕刻的人故意这般雕刻的。坏兔的用处是辟邪,要不符合常理一些,才能吓退那些东西。”
殷予怀轻笑着:“玉的品质很好。”
梁鹂顿时转移话题:“快尝一尝点心吧,有几样凉透了,便没有那么好吃了。”
殷予怀点头,认真地开始品尝。
待到杨三的早膳端回来,便看见了满桌的点心,花花绿绿,各种形状。看着正咬了一口点心的殷予怀,杨三询问道:“公子,可要先用早膳?”
因为昨日吐血了,今日的早膳和清淡,只是浓稠的小白粥。
殷予怀咽下了点心,摇头:“不用了。”
他平日本来就吃得少,适才一包点心尝了一个,已经饱腹了。
杨三应下,开始去小厨房煎药。
关上小厨房门的那一刻,他看见了两个人在石桌旁谈笑的身影。
杨三怔了一瞬,恍然间想起,快到每月的十三了。
他该去拿药了。
*
看到殷予怀喝完药,需要去休息时,梁鹂便离开了。
青鸾在一旁笑道:“小姐,我如何不知道,幽州何时还有了坏兔这般的东西?”
梁鹂只当做听不见。
青鸾看着梁鹂今日格外好说话,又问了一句:“小姐,为何要将那个兔子送给殷予怀?即便是送给我们四个的,也比那个要好得多。”
梁鹂眼眸停留了一瞬,继续当做没有听见。
青鸾为梁鹂撑着伞,轻声笑时,伞便晃晃悠悠的。梁鹂不由得也笑了起来,她踩着地面上伞的影子,一步一步踏着。
看见梁鹂开心,青鸾也放下了所有的事情。
待到梁鹂终于放弃了踩影子的玩乐时,青鸾轻声询问了一句:“小姐,红缨那边说,汴京那边的事情,已经安排得差不多了,想请示小姐,能否回幽州。”
梁鹂眸中的笑意没有变:“为何要回幽州,我身边并不缺人伺候。”
青鸾明白了,没有再提。
梁鹂没有等到青鸾的下一句话,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身看向了青鸾。
“青鸾,你说红缨,为何要在我明明知道的情况下,撒谎呢,她明明知道,如若我想动颓玉,她这一声谎,毫无用处。”
青鸾很认真地想了想,才回道:“小姐,可能正是因为红缨知晓小姐知道是颓玉做的,所以她才没有做那个说出颓玉的人。如若红缨不能够料想到小姐是否会知道,她反而会说出那个人就是颓玉。”
梁鹂转身,向着前面走去,轻声嘀咕道:“红缨好奇怪啊。”
青鸾不知为何,被逗笑了。她跟上梁鹂的脚步,撑着伞,遮去灼热的天光。
“所以小姐,要让红缨回来幽州吗?”
梁鹂的声音中带了一丝疑惑:“如若回来,她会看见我和颓玉的大婚,她真的想回来吗?如若真的爱慕一个人,真的能够容许她同别人大婚吗?”
青鸾怔了一瞬,小姐此时说的,似乎已经不是红缨了。
梁鹂不像是要等到一个答案,她只是浅浅地垂着眸,看不出喜乐。
青鸾就站在梁鹂身后,看着梁鹂的头先是缓缓低下,而后缓缓抬起。有那么一瞬,青鸾的眼眸的有些疼,她不知道究竟是因为那个人是殷予怀,还是因为那段失忆的时光对小姐的影响太深,她总是觉得,小姐似乎也没有她自己所想的那么快乐。
殷予怀不爱小姐吗?
即便青鸾的心已经偏到了无可复加的地步,她还是没有办法说出这句话。
殷予怀肯定是爱梁鹂的。
青鸾觉得,小姐应该也是如此想的。
*
梁鹂的确也是如此想的。
只是她所想的,并不是殷予怀爱梁鹂。
殷予怀所爱的,从来不是经历了山寨那两年的梁鹂,而是心地纯善、对这世界没有一丝恶意的霜鹂。
在殷予怀的心中,梁鹂和霜鹂是一个人。
但是对于她而言,不是。
梁鹂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她其实有些好奇,在一切的事情结束之后,在殷予怀终于觉得自己跨过了一切险阻之后,他知晓了她和霜鹂并不是一个人,该有多绝望。
应该,会比现在还绝望吧。
她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她只是无由来地好奇。
汴京的事情,她还需要殷予怀。
所以暂时,这般好玩的景象,并不会出现。
但是,快了。
她也很好奇他的选择。
*
红缨还是回来了。
青鸾看着还未敲门便已经有些忐忑的红鹦,微微怔了怔。
其实红缨的性格,向来比她稳重的多。她从未想到,有一天清冷稳重的红缨,会因为敲开一扇门而徘徊忐忑。
但只是诧异,青鸾完全理解。
如若有一天,她处于红缨那样的情况下,她也会忐忑不安。
她其实能够理解红缨爱上颓玉。
无论从哪个方面,颓玉其实都很好。
除了殷予怀以外,颓玉时她见过生的最好的人。
如若要说红缨是何时心动的,应当是在红缨十六岁那年,生辰恰值幽州一年一度的花灯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