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推到在地,霜鹂没有回头看逐渐远去的人影,和逐渐锁住的木门。
她再没有回头,踉踉跄跄向着后院走。
一边看着废院的一切,一边轻声笑着。
轻柔又凄丽。
呢喃声在院中响起,霜鹂撑不住,倒在门前的那一刻,轻声道。
“假的啊。”
“哈——假的,都是假的。”
她眼眸缓缓抬起,望向天边的那轮月,整个人也安静了起来。
喧闹之下,是绝望。
安静之下,还是绝望。
今天,没有月了。
天色昏昏沉沉的,就像她一般。
失去了那轮月,整个就是漆黑的一片。
霜鹂一路跌跌撞撞,坐到了厨房的地上,随后像是意识到什么,又缓缓起身,去了那个地窖。
地窖很黑,但霜鹂没有止住脚步,从地窖中将那些东西都拿出来的时候,霜鹂轻轻的笑了起来。
当初一日一日存着的时候,就连她自己,应当都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用到它吧。
*
轻轻地“呼”了一下。
火焰燃起来的那一刻,霜鹂轻轻地闭上了眼。
灼热的火光将她包裹住,她被浓黑的烟呛到,摔倒在一旁的木槛上。
“咳——”
“咳——”
霜鹂踉跄着,昏着眸,看着快要将她缠绕的火,那些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的回忆,盘旋在她脑海之中,横冲直撞,刺痛她的神经,吞噬她的力气,顺着燃起的纱,慢慢地消亡。
她被黑烟呛住,咳出一大滩血。
刺鼻的气味涌入她的鼻腔,霜鹂意识昏昏沉沉,随着房梁倒下的那一刻,彻底地闭上了眼。
漫天大火,顷刻燃烧了起来。
废院之中,火红一片,漫天火光,映红了天。
恍若白昼的喧嚣。
*
随着一声“走水了”,整个东宫喧闹了起来。
今日东宫有庆贺太子殿下复位的宴会,各个院的人手都调过去了些。
没有调过去服侍的,各个院的奴仆,都得了上面赏下来的酒菜。
废院在东宫最偏僻的角落,火从后院燃起来时,守着废院的侍卫,正在用着上面赏赐下来的酒菜,两人喝着酒谈天说地,故而最初并没有发现。
直到刺鼻的气味,涌入两个侍卫的鼻腔,他们才恍然察觉到不对。
一转身,浓密的黑烟飘向天空,火光缓缓映红了半边天。
“不好,快开锁!”一个侍卫一边惊呼,一边找着钥匙。
但是夜里太黑了,一旁的油灯早就燃尽了,两个侍卫半天才寻到钥匙。
打开门锁的那一刻,漫天的热气混杂着刺鼻的气味,齐齐向他们袭来。
匆忙被热气冲倒在地上那一刻,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忙向其他院子而去。
“废院走水啦,走水啦——”
“走水了,走水了,快——”
“霜鹂姑娘还在里面,快——”
...
但是,如何来得及呢?
漫天的火,已经映红了半边天。
枯木与枯骨,混在漫天的火光之中,都成了灰。
*
殷予怀送走殿中的人后,静静地望着东南的方向。
刚准备离开之际,突然看见那处的黑,似乎与其他地方的黑不同。
今日没有月亮...
殷予怀轻蹙眉,还未反应过来,那格外浓密的黑处开始泛起红光,天边被一点一点映亮。殷予怀愣了一瞬,直接甩开了一旁奴仆的手,甚至来不及思考,就直接向着那个方向跑去。
东南,是废院的方向。
殷予怀心中那股慌乱突然蔓延,霜鹂走的时候那抹轻笑,开始浮现在他面前。
不,不可能的。
不,霜鹂不会的。
不,鹂鹂,你不可以。
殷予怀脱了身上繁琐的东西,快声吩咐了一旁的侍卫:“走水...废院,快。”
一众的奴仆,愣愣看着他们向来矜贵如玉的殿下,失去了向来的冷静,慌乱向着东南的方向而去。
待到临近废院时,殷予怀看见,一众奴仆已经将废院围了起来。
原本浓黑的烟扑散在了水中,映红天的火光也只剩下零星的火苗。
待奴仆们看见殷予怀,都颤抖着身子跪下:“拜见殿下——”
殷予怀看着面前,被烧得乌黑的断壁残垣,心窒息了一瞬,随后拼命地在人群中翻找起来。
鹂鹂...
这个不是。
不是。
这个也不是。
那他的鹂鹂在哪?
一旁的侍卫颤抖地磕头:“殿下,殿下,霜鹂姑娘...没有出来。”
殷予怀原本在人群中翻找着,听见这番话时,轻颤了一下眸,随后逐渐平静地望向跪地的侍卫,声音极轻地说:“你说什么?”
平静之下,殷予怀没了适才的慌乱,他眼眸极淡,望着跪地颤抖的两个侍卫。
侍卫匍匐在地,其中一个声音断断续续地抖:“回,回殿下,霜鹂姑娘...没——”
还没说完,就被殷予怀一脚踹到地上,轻描淡写说着:“拖下去,斩了。”
一旁的侍卫忙将这个侍卫拖下去,殷予怀的视线望向了看守的另一个。
被殿下的眸光淡淡看着,听着同自己一起守门的兄弟已经被拖下去斩了,跪地的侍卫开始不住地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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