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缩了缩脖子, 转过身去,望向那关上的木门, 自言自语道:“难道还没来吗?”
他话音刚落, 便有一黑影从他的背后掠来, 寒光一闪,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咽喉便被利器割开,鲜血喷出来,溅了一地。
他瞪大双眼,手上的力道一松,那被布包裹着的东西就掉落在地上。布散开来,露出了奏折的一角。
那人猛地瘫倒在地,就见一双黑靴走到他面前,一只手伸出来,捡起了掉落的奏折。
他努力抬起头,只望见那黑影泛着光的青面獠牙面具。
黑影只回头看了他一眼,便脚下生风,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倒在地上的人拼尽全力,将手伸了出去。
这厢,三十一行人也回到了大理寺。
江温远同沈瑶桉刚刚吃完晚膳,这会儿沈瑶桉窝在软榻上,已经睡着了。
江温远拿了薄毯来,轻柔地为小姑娘盖上。
同他一起奔波了一天,她应当累坏了。
三十踏入暖阁,刚要出声,便见江温远将食指抵在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三十微微偏了偏头,就望见了在软榻上熟睡的人,了然地点了点头。
江温远轻手轻脚地走到门口,低声对三十道:“出去说。”
三十跟着江温远出了暖阁,将自己在榕树镇的所见所闻整理一番,尽数告知了江温远。
江温远听后,眉头紧锁,道:“这么说来,你怀疑大理寺里有内奸?”
“属下确实有所怀疑。”三十道。
若真如言泽所言,他的人确实将奏折递交给了大理寺,而他们却毫不知情,此事便值得深思。
江温远脸色微沉,道:“若真是如此,那就麻烦了。”
大理寺的重要官职基本都由暗翎成员担任,若这其中混入奸细,就会威胁暗翎的运行,暗翎乃天子眼线,若被渗透,后果不堪设想。
“此事容本王再想想,你先退下吧。”江温远有些头疼地闭了闭眼,抬手揉了揉太阳穴。
“是。”三十道。
又隔了一会儿,暖阁的门从里面打开,沈瑶桉一面揉着眼睛,一面走出来,问:“殿下,榕树镇那边可有消息了?”
江温远侧身,回道:“三十已经回来了,方才将他得知的消息告诉了本王。我细细同你说……”
沈瑶桉摇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仔细听江温远说话。
江温远说罢,她便道:“既然已经有明确的证据了,就去审讯那个掌柜吧。”
江温远也是这样想的。
于是两人去了关押胡周的屋子。
屋里只点亮了一盏烛灯,胡周坐在椅子上,低着头。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不规则地敲打着,似乎没有一丝的惊慌与不安。
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抬起头望了一眼,嘴角还牵起了一抹笑意。
沈瑶桉见他肩膀向下塌着,双脚放松地伸展,似笑非笑地望着他们,便知这人心理素质很好,在这样的环境里依旧不为所动,是个不好对付的硬茬。
沈瑶桉同江温远对视一眼,默契地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对于这样的嫌犯,要先发制人。
于是他们坐到胡周对面的椅子上,江温远直接出声:“胡周,榕树镇人,经营着一家酒馆 ,是吧?”
胡周耸耸肩,笑道:“官爷觉得呢?”
这种无所谓的态度,一般是对方为了激怒审讯人而使的小伎俩。
沈瑶桉望着胡周,注意到了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挑衅。
她摸摸下巴,这个胡周居然还懂这些东西,不简单啊。
江温远却对他的态度无动于衷,而是继续冷声道:“大理寺的官差在你的酒馆地底下找到了一间密室,里面全是女人和小孩,这个你怎么解释?”
胡周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胡子也抖了抖,可他很快又恢复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道:“就是你们看到的那样呗,老子拐了女人和小孩来卖钱。”
江温远死死盯着胡周,却惊讶于他会如此坦率地承认罪行。
可胡周在沈瑶桉眼里可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无所畏惧。
在小王爷说他们发现了那密室时,他下意识僵住的身体和颤抖的胡子,说明这件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而他明显纠结了一会儿,又突然承认了自己拐卖妇女儿童的事实。
她突然想起之前在长廊上,胡周被官差压住的那一瞬间,曾经想要服毒自尽。
那她大概可以理解为,胡周知道自己的事情已经完全暴露,再狡辩也无济于事,索性直接认罪,这样的话,若是审问的人无心深究,这个案子到这里就可以直接结案了。
胡周会这么做,无外乎是想将所有的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可他们都清楚,一个小小的酒馆老板,怎会有如此大的本事能瞒天过海这么多年?
他背后,一定还有人。
江温远却不吃他这一套,继续问:“你的老板是谁?”
胡周却笑出声来:“什么老板?不过是老子自己动手,想赚点钱罢了。”
江温远目光冰冷地望着胡周,道:“事到如今,你还要替你身后的人掩盖吗?要知道,他可不会来救你。”
胡周的笑容僵了僵,低下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道:“若是我交代了,你们就会放过我吗?”
“酌情考虑。”江温远决定先给他个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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