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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哥哥,你自身胸襟坦荡风光霁月,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可我不容许那些肮脏龌龊之徒对你生出半点亵渎和玷污念头!只有杀了他们才能干净。”
    “你傻啊。”这么多年,时倾上神一直平淡无波的心境,被随离这番话,激起了微微涟漪。他知道随离喜欢他,他亦不介意随离喜欢他,喜欢自己,是别人的事,跟他无关。别人怎么想自己,亦是别人的事,跟他无关。
    可是,他没想到,随离会这般爱惜他,爱惜到这等地步!
    在他这漫长的一生里,承受过许多的误解和歪曲,开始会觉得难过,渐渐地,习惯了,渐渐地,不在乎了,再后来,是看开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全心全意维护他,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比自己的道更重要的人。
    被一个人这么喜欢着,这么重视着,这么爱惜着的感觉,时倾再是上神,竟也不免有些感动。
    反正快死了,没有什么好顾忌的,随离把这许多年来,憋在心头的话,一古脑说了出来:“时哥哥,我只要想到,他们跟你双修过,我就心头难过,恨他们玷污了你。这些想法,每日每夜,每分每秒,每一个弹指的霎那,都啃噬着我,烧灼着我,让我想杀人,只有把他们全都杀光,我心头才会觉得好受些,杀戮才是我的救赎。”
    他抬头看向时倾,专注又炽烈,声音却柔软得像风一般,说:“时哥哥,我喜欢你,我知道,我那么恨他们,一定要杀了他们才心安,是因为我一直在吃醋。时哥哥,笑话我吧,我就是这么一个浅薄的人,修炼了两千年,还是摆脱不了凡夫俗子的爱恨。很可笑,是吧?”
    那一瞬间,时倾能感受出当他径自飞升离开之后,随离所承认的悲伤和绝望,那么强烈又持久的情绪,时倾从未体会过,他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不可笑……正常……真的。”
    时倾的话,似乎真的安慰到了随离,眼睛一亮,用从前向时倾撒娇的口气,央求道:“我快要死了,时哥哥,你能不能满意我一个愿望。”我要跟你双修一次,不要神识双修那样。
    随离没说出来,但是时倾明白,在那霎间,他有些迟疑和犹豫。
    倒不是觉得羞耻或被冒犯了,随离那么喜欢他,他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随离,两个彼此喜欢的人,做彼此喜欢的事,是很正常的事。
    他会迟疑犹豫,单纯只是不想跟随离产生太深的纠葛。随离所提的双修,跟他和那些洞虚真君的双修不同,那是会产生很深纠葛的事。
    见时倾迟疑犹豫着,随离眼里的亮光迅速黯淡了下去,他把自己心里的话,对着喜欢的人,说了出来,已经没什么缺憾了,他这一生,就这样了吧,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不必再浪费时哥哥的法力了。
    他含着笑,说:“时哥哥,忘了我。”在他心里,时哥哥是那天上皎洁无垢的明月,而他,只是一坨腐臭肮脏的烂泥,根本配不上时哥哥,原是他妄想了,时哥哥值得更好的人。
    说完,随离便去推时倾转输法力的手,该离开时便离开,他拖累时哥哥已经拖累得太久了。
    却不想,被时倾大力抱住,抱得紧紧的,丝毫不曾放松,然后他被时哥哥抱了起来,一转身,抱进了清睢宫。
    清睢宫外,只留下几千个被时光停滞术封印在原地的修士,他们虽然在现场,对发生的一切,却一无所知。
    这一场双修,绝对不是一场美妙的体验和记忆,当随离带着满足离去的时候,时倾的心,一下子空了。
    修真之士,不入轮回。一旦死了,就是在这世界上永远消逝了。
    时倾已经经历过无数的生离死别,他以为,他可以像以前那样,淡然地面对随离的死亡。然而,心一下子空了的感觉,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让他心慌,让他猛然明白了:在不知不觉之时,他跟随离,早已经超过了普通道友的关系。
    只在一瞬间,时倾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当即动用他上神的神通,释放出磅磗浩大的上神神力,把这个世界的光阴,回溯了整整两千年!
    这可是实打实的时光回溯,并不是像涵衍小仙那样,仅仅做为旁观者,偷窥一下过去的时光。
    时间重新回到了两千年前,一切重新开始。当时倾再一次降临在乾元山半腰山时,乾元山上鸟语花香,一派祥和。时倾还能听到不远处,他的记名弟子们说说笑笑的声音。
    “真好,他们都还活着。”想到两千年后,他们在那场斗法中几乎死伤殆尽,而如今,他还能听到他们的说笑声,以后,还可以看到他们在自己面前活蹦乱跳,真好。
    跟着,时倾感受到来自神魂深处的颤栗和虚弱,仿佛他的精血被一下子抽空了似的。那一瞬间,他几乎要摔倒,他知道,那是他擅自回溯时光,大范围改变因果,而带来的因果反噬。
    在接下来的两千年时光里,他将每时每刻都承受着这种痛不欲生的因果反噬。
    而且,时倾不但要承受因果反噬,还得不断释放神力,以支撑起这方世界,把那些因时光回溯,因果错乱,环环逆推而产生的业力都转移到自己身上,这样才能暂保这方世界不致崩塌。
    直到回溯的这两千年过去了,时间重回正轨,这方世界才能转危为安。
    可是,时倾一点不后悔,忍着痛楚,慢慢走上了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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