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文皇帝梓宫安奉已久,不可为哀家轻动,哀家心里也惦记着福临和你,不想离得太远,是以哀家死后,就在孝陵附近择块吉祥的地葬下。”
另一头,德妃牵着胤祚去了隔壁,桌子上摆了些膳食,虽然清淡,但一看就是按照胤祚的口味吩咐置办的。
“还是额娘最关心我,知道我爱吃这些。”胤祚笑看着面前的菜式道。
“快吃吧,你照顾太皇太后也累了,额娘瞧着太皇太后挺高兴的,人也精神了不少。”
胤祚确实是饿极了,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一不小心还呛着了。
德妃赶紧亲自给他倒了一杯水,一边瞧他喝下一边轻拍他的后背。
“你啊,还是这般不当心,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让额娘彻底对你放心。”
“我一辈子都是额娘的孩子,额娘自然会一直关心我~”胤祚说到这里,笑容突然顿住了。
“额娘,福临是圣祖皇帝的名字吗?”
德妃吓得一把捂住他的嘴,又瞧了瞧四周,幸好除了她身边伺候的庆姑姑,没有旁人在。
“你问这个做什么?先帝的名讳岂能直呼?若是让你皇阿玛知道了,定要狠狠地责罚你一通!”
胤祚将额娘的手掌拿开,叹了口气说:“乌库玛嬷方才睡着之后,一直念着这个名字,看样子是很挂念自己的儿子。”
德妃从衣襟上取下自己的帕子,捂着嘴轻声道:“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费心费神养育二十余年,最后却母子离心,落得个白发人送黑发人,换做哪个做额娘的不痛心,不过你要记着,在你皇阿玛面前可不要提起先帝。”
“知道了。”胤祚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答应着。
“太皇太后驾崩!”寝殿内突然传出一声通报,胤祚猛地站了起来,打碎了面前的食盏。
“没事吧?伤着没有?”德妃紧张地检查着胤祚全身上下。
胤祚扯住额娘的双臂,轻声解释了一句:“额娘我没事,您快进去,我去找太子哥哥。”
德妃点了点头,道:“好!那你小心些!”
胤祚跑着去外头,拽着一个路过的太监问:“太子呢?”
“在、在外头!”那太监被吓了一大跳。
胤祚最后是在慈宁宫的宫门口找到太子的,他一瞧见太子,就把人往里拽。
一边跑一边说:“太子哥哥你快跟我进去,乌库玛嬷驾崩了。”
巧的是,这时候天上开始飘起了雪花,似乎老天也在为这样一个一生传奇的人物感到伤怀。
宫殿挂上了白布,所有人都换上了素白的麻衣,整个紫禁城到处都是恸哭声。
胤祚也是头一次见到皇阿玛当众哭泣,有道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这样一位杀伐果决,威严震天的皇帝此时却哭的像个失去祖母的寻常人家孙辈一样。
“取匕首来,朕要为太皇太后割辫服哀。”康熙的声音因内心沉痛而沙哑着。
梁九功赶紧跪下了。
“皇上!您是天子!您的龙体何其尊贵!这不能啊!”
太后极力劝说道:“皇帝,太皇太后早有吩咐,若她一病不起,要皇帝断勿割辫!”
皇贵妃也领着众妃嫔跪下了。
“皇上为太皇太后伤心也不能不顾及自己啊!请皇上三思!”
太子也带着皇子公主们一同跪下了。
宗室那边,以裕亲王与恭亲王为首,也是赶紧尽力制止。
“按照大清祖制,后丧皇帝例不割辫呐!皇上!”
康熙却并没有听从,而是执意入寝殿内寻了一把剪刀,将自己的辫子剪下一截,置于太皇太后的灵案上,除此以外,更是非要在慈宁宫为太皇太后服丧,连着好几日水米不进,最后吐血昏迷,众人乱作一团。
醒来之后,又丝毫不顾及臣子们上奏所言的“年内丧事不宜谕年”,将太皇太后的梓宫安放在慈宁宫内,直到第二年的正月十一日才迁往朝阳门外殡宫,迁宫的时候,更是坚持要亲自步行送往。
胤祚跟在后头瞧的分明,长达两个多月的侍疾与服丧,康熙整个人消瘦了许多,怔仲恍惚,魂不附体,他眼中的悲痛之色依旧浓重。
对于皇阿玛来说,乌库玛嬷不仅仅是他的玛嬷,更像是他的双亲糅合在一起的那样一个特殊又极具分量的角色,是他整个人生的领路人。
康熙深陷太皇太后逝世的悲痛中无法自拔,一个御前伺候的宫女想要借机献媚,假意提起太皇太后,慰藉康熙。
康熙勃然大怒,命人将其拉出去当场打死。
自此以后,太皇太后成了后宫的禁忌,任何人不得主动提起,惹得皇帝伤心,就连皇帝自己也不愿再经过太皇太后生前居住的慈宁宫,甚至不愿从与慈宁宫遥相对应的隆宗门出入。
所有人即便想要安慰他,也不敢随意开口,直到二月初五,这一日,康熙突然对梁九功提问:“今日是二月初五?”
“正是!”梁九功赶紧回答。
“是小六的生辰吧。”
康熙不等梁九功说话,又自言自语道:“也是世祖皇帝驾崩的日子,你说巧不巧?”
梁九功心里替六阿哥捏了一把汗,生怕皇上一个不高兴就要把火撒到无辜的六阿哥身上去。
“瞧着倒是有些巧,不过先帝驾崩都好些年了六阿哥才出生,这二者之间也不一定有什么关联。”梁九功只能尽力替六阿哥说这么一嘴了,再多的怕是也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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