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人们不得不考虑某些极端情况下的信息安全问题。
    很久之前，在缉查部的时候，隗辛就得知真正机密的情报并非电脑储存，而是纸质储存。
    电脑储存的机密信息如果遇上了停电、机械故障、数据入侵，信息就可能完全清零，会造成重大的损失，所以真正重要的东西都会有纸质的备份。
    幸运鹅的“信息记录员”这个职业看着似乎是个小官，实际上相当重要，这意味着她有机会接触各种机密情报，能够出入联邦档案库。
    “你的职业很重要也很危险。”隗辛敲下字，“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在那种情况下隐瞒身份活到现在的？”
    “因为我拥有近乎无敌的‘好运气’。”幸运鹅意味深长地说。
    第284章 天平两端65
    杨珊，二十六岁，毕业于一个老牌大学，参加工作两年后从国内一家996公司辞职，入职了一个企业文化相对较好的跨国公司。
    她父母身体健康，兄妹感情和睦，生活美好，事业也顺风顺水，平时没什么爱好，就是喜欢打打游戏消遣时间。
    她今生今世遇到的最倒霉的事情就是成了《深红之土》的内测玩家。
    但是不幸中的万幸，杨珊进入游戏的第一周就觉醒出了超凡能力——“幸运”。
    通俗地解释，这项能力的效果是增加好事出现在她身边的几率，是一项与因果律有关的能力，听描述似乎相当逆天，但实际上效用比较有限，因为她等级太低了，而且这属于被动技能，她没法主动操控。
    可即便是低等级的能力，也会产生非常意想不到的效果。
    穿越的第一天杨女士就在下楼时的时候崴到了高跟鞋摔倒了，当时她直呼倒霉，现在想来那其实是幸运的开端，因为领导大手一挥给她批了假，让她连病假和年假一起休了一周。
    她不是个笨人，穿越之后就努力学习充实自我，调查原身的人际关系，学习第二世界的电脑操控，确保上班复工之后那些工作可以顺利上手。
    之后的第二周第三周是联邦进行内部审查清洗最严重的时候，由于人数太多，审查是一批一批进行的，杨女士又非常幸运地被分配到了最后一批进行审查。
    进行审查的当天正是回归日，当时审查大楼突发意外遇到了火灾，审查没能继续下去，又被推迟了一天，于是杨女士于第三周的最后一天回归了第一世界。
    隗辛听到这里整个人都麻木了：“你这运气真的是……无敌。”
    “更幸运的还在后面。”幸运鹅说，“回归的那一周，我两个世界的精神体融合了，觉醒了第二世界的记忆。”
    隗辛看了这句话之后一巴掌拍在自己额头上，无语了。
    隗辛本人的融合日期应该是在第四周，融合的契机是得到了red的血之灵，那次之后她才逐渐产生了清晰的认知，即“玩家两个世界的精神体并非对立关系，而是一体的关系，在时机合适的时候精神体会融合”。
    “在那个时候，我并没有在论坛公布这个情报。”幸运鹅说，“因为我怕情报一公布，联邦就会通过他们控制的玩家得知这一情报，他们会知道玩家都有机会获得自己的记忆，清查部门也会做出相应的审讯调整，这不利于玩家隐藏。我觉得觉醒了记忆的玩家绝对不止我一个，他们可能是出于相同的考虑没有公布这些信息。”
    她的做法无疑是正确的，至今精神融合论都只是论坛上的一个模糊的猜测，真正进行精神融合觉醒了第二世界记忆的玩家是极少数，联邦并不能百分百确定精神融合论是真实的。
    “所以你就这样顺利通过了联邦的审查？”隗辛说。
    “没错。”幸运鹅说，“我很希望我能把我的运气分给其他人，但很遗憾，我做不到。”
    “你是不是觉得我来找你谈合作也是你的幸运在作祟，所以你才轻易地相信了我？”隗辛问。
    “能力只占相当小的一部分，我没有幸运到可以摆平一切困难，相信你主要是出于综合考虑。”幸运鹅说，“不过你真正来找我的时候，我确实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我的幸运好像又发作了。在联邦工作的危险性和核泄漏事件让我非常非常想跑路，我正在考虑怎么脱离联邦，也在考虑要不要加入无光，结果你刚好主动来找我了，这应该也算是一种幸运吧？”
    隗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还记得当初幸运鹅在论坛上发情报的时候说，希望她如她的昵称一样是个幸运儿，现在一看，她果然是个幸运儿啊。
    “说回情报的事。”幸运鹅说，“有几条情报，我认为比较重要，这里先讲给你听。其中一条情报是关于暗界的，浮岗市核电站的异常无光组织是否有发现？矛头蝮现身浮岗市后，联邦那边进行了信息汇总，发现那里的核电站有点不对劲，修补机器人进去了就出不来了，上头猜测那就是玩家口中的暗界。”
    隗辛对此不怎么意外，联邦反应过来是迟早的事，亚当之前也给她通过气了。
    “现在，他们已经完成了封锁，马上就要派部队包围那里了。”幸运鹅说，“暗界不止一处，联邦也发现其他暗界的位置了，它在另一个大陆的中部，一个名叫多玛市的城市，这个暗界也被封锁了起来，预备重兵把守。”
    隗辛说：“暗界应该至少有三处。”
    “第三处联邦似乎并没有找到，起码我这边是没得到消息的。”幸运鹅说，“每一处暗界应该都是对应的，不难找。现在他们已经确定了两个，距离他们包围第三处暗界已经不远了。假如把两个世界的地图打印下来放到一起，你会发现大陆的轮廓虽然不完全相同，但是两处暗界的位置大致重合，得知第一世界暗界的全部位置就可以倒推出第二世界的暗界位置。”
    论坛上有国外玩家收到了暗界任务，但是外国的玩家人数少，分布散，一般不成气候，隗辛也关注过这方面的情报，知道另外两个暗界一个在非洲，一个在拉美。
    多玛市的暗界对应拉美地区，那么第三处暗界对应的，难道是非洲的某个区域吗？
    隗辛也倒推了一下位置，发现第二世界与非洲板块大致重合的区域似乎是……荒芜区？
    她记下了这个信息，打算留到以后进一步调查。
    隗辛旁敲侧击：“你所在的联邦网络信息安全部，人工智能对员工的管控力度严格吗？”
    “很严格，我们的人工智能夏娃是联邦最先进、机库最大的人工智能，它功能强大到可以维持好几个部门正常运作，财务部、网络部、人口资源管理部……许多部门都归它管。”幸运鹅说，“与它相对的是人工智能亚当，亚当管理的是缉查部、治安反恐部、军防部……”
    隗辛思虑片刻：“你觉得，如果把联邦的两个人工智能搞瘫痪，能让他们产生多大的损失？”
    幸运鹅大吃一惊，像是没料到隗辛会问出这个问题，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联邦政府会停摆，全线停摆。”她说，“联邦高度依赖这两个人工智能，哪怕他们有信息备份，有备用的人工智能系统，但是如果最重要的两个人工智能被破坏……联邦恐怕会遭受前所未有的重大打击吧？无法办公、信息传递受阻、数据损毁、资金无法转入转出、需要人工智能操控的现代科技也得失灵，全部的部门都会陷入停滞状态……这样的情况只能用暗无天日这四个字来形容了！我都不敢计算损失换成钱会有多少，兆亿都是往小了说！”
    隗辛问得直白了点：“机库有什么防卫措施吗？有没有潜入渠道？”
    开空间漩涡扔导弹，甚至扔核弹都没有办法完全消灭夏娃的，这不能消灭它在网络上的备份，唯一的办法就是触发底层指令，触发底层指令只能去机库。
    幸运鹅吓了一跳：“老大，你想干什么？不会真要去炸机房吧？”
    “只是了解了解。”隗辛说。
    幸运鹅不信，但还是说：“亚当那边的我不清楚，夏娃这边的我倒是知道一些……机库防卫手段非常多，首先是高压电，蚊子飞进去都能给你电成灰，然后是激光切割阵，就跟电影里那种似的，进去了就把人片成片。报警系统和检测系统也都是最先进的，人一踏进去就会被发现。最重要的是机库位于地下掩体内，掩体的强度甚至可以抵抗核弹轰炸……至于潜入，恕我直言，不现实。”
    “怎么说？”隗辛询问。
    “只有检修人员可以进入机库，其他人一律不许进入。”幸运鹅说，“而检修人员十天半个月都不踏进那里一次，小问题都是机器检修，大问题才会换人上。要想进去，难如登天。而且你千万不要以为防御手段就只有我说的那么点！我只是一个信息记录员，可以接触机密，但没有办法接触全部的机密，我说的只是我了解到的部分，那仅是冰山一角，至于我未了解到的部分……还有很多。”
    “好，我暂时了解了，感谢你的情报分享，以后我可能会经常通过论坛联络你。”隗辛说，“可以的话，你说一下你在第二世界联络方式。放心，我们不会贸然联系你的，只是需要把这个作为备用的联络渠道。”
    幸运鹅爽快地给了联络号码。
    从她的一举一动，隗辛基本排除了她被洗脑的可能性。
    现在得知了幸运鹅的个人信息能查到她的定位，可以亲自去她所在的城市确认她的精神状态……
    隗辛梳理了谈话内容。
    跟幸运鹅的对话让她收获不小，不仅有暗界的相关信息还知道了夏娃机库的一点情报。
    情报虽有，但是不太够，还需要更多。
    穿越过去的玩家还有数万人存活，总有那么几个人又倒霉又幸运，成了联邦政府的特殊职员，他们说不定会为她的计划提供意想不到的助力。
    隗辛切换到个人板块，在输入框里面打下标题。
    “诚邀各位在联邦政府中任职的玩家与我联络，我需要你们的情报援助。”
    第285章 天平两端66
    标题足够简洁了，但是不够保险，于是隗辛又敲下一行字。
    首楼：如提供情报，可以根据情报价值酌情回以报酬。本帖内容暂禁止外传，违者后果自负。
    1l：！！！果然有帖子了！我就觉得这一周回归肯定是要发帖。
    2l：这应该是黑蛇第一次发布情报求助贴，之前都是大佬给我们喂情报。
    3l：只在黑蛇板块讨论吗？如果大佬想要征集更多的情报线索，显然应该每个板块都发引起更多人的注意，但是那样一来情报真假就无法确认了，可能会有浑水摸鱼的。
    4l：在联邦中任职的玩家……那这范围可大了去了，联邦部门架构是很复杂的，大佬是什么类型的情报都要吗？广撒网？
    5l回复4l：显然是。怪不得要创建需要实名认证的个人板块，这样子征集情报，如果情报不对劲也可以迅速定位到个人，玩家私下里交易情报也更安全了，遇到骗局可以找黑蛇“主持公道”。
    一些刚进论坛手头没有合适翻译工具的外国玩家不太能看懂隗辛写了什么，于是发帖询问，很快就有乐于助人的玩家把隗辛的帖子标题和首楼内容翻译成了简短的英语贴在了楼里，紧接着其他语种的也有了。
    隗辛刷了刷贴，返回看了一眼后台，没见到有谁联系她，她打算多等一会儿。
    玩家们需要时间考虑，帖子内容也需要时间传递，隗辛趁这个时间继续审核玩家的个人信息。
    大约一个半小时后，隗辛再次刷新私信，好几条消息刷了出来。
    大部分消息的id都是陌生的，身居敏感职位的玩家会不约而同地减少在论坛中发言的次数。
    她一一阅读。
    “不求报酬，难得有能帮上大佬的地方，我说说我知道的情报，大佬看看，也许有用。”
    “联邦司法部的高官被查出贪腐数亿，马上就要落马，现在已经在走流程了。这位之所以落马，是因为他得罪了联邦的一位大人物，贪腐只占很小很小的一部分原因。大佬关注新闻的话，大概知道最近已经有很多位贪腐高官落马了，我怀疑他们的落马是有关联的，是有人想借此铲除异己扶持自己人上位。我已经有了怀疑对象，联邦政务部部长行径十分可疑，但我目前没有进一步的证据。”
    隗辛读完皱了皱眉，阅读下一个玩家的私信内容。
    “联邦准备大力推广新型‘义体’，最新一代的机械脑已经研制完成，人们进行机械脑替换后可以进行脑内通讯交流，表面上提升了信息交流速度，实则这是联邦控制民众的手段。被批准生产机械脑的科技公司都是由联邦控股的，他们会在机械脑里加装特殊的程序，能随时把民众变成傀儡。”
    机械黎明也在研制新型义体，不知道他们控制下的批皮公司有没有拿到机器脑的生产许可？
    隗辛视线向下移动，看到了一条搞笑的内容：“黑蛇大佬，我这边受限于职业没法搞到正经的情报，但我有联邦很多高官包养情妇小白脸以及养私生子私生女的证据，大佬需要的话我可以给您备份一个，万一将来能用上呢？用这玩意儿威胁人可好使了！”
    ……这位玩家到底是什么职业？狗仔？还是专门给大人物干脏活的人？
    隗辛表情古怪地回复：“好，麻烦你了。”
    对方秒回：“客气了！我这边打字速度有点慢，是凭记忆复写的，我记性可好了，绝对不会记错的。”
    隗辛滑动页面，眼神定格。
    下面一条消息的玩家似乎在医疗系统工作，知道不少内幕。
    “联邦总统其实已经因脑癌住院三个月了，由于怕此事影响过大导致政局动荡，联邦对外封锁了消息。现在在外活动作秀的总统是假总统，是一个拥有基因拟态超凡能力的觉醒者扮演的。医生正在讨论要不要将总统的大脑置换成新型机械脑，但是总统坚决反对换脑手术。总统的住院地点是联邦行政中心国立医院，89楼。”
    这条情报也太详细了，竟然连住院地点和楼层都给说了出来。
    玩家们真是卧虎藏龙，一个帖子竟然炸出来这么多隐藏大佬。
    隗辛老早就知道联邦的总统不过是财阀推举出来的一个傀儡，一个看着好看的吉祥物，总统是谁不重要，听话才是最重要的。老实说，以联邦现在的局面，有没有总统差别都不大，总统没了也可以让一位觉醒者临时顶上……
    这样的总统，当得想必不是很快活。
    医生提议置换机械脑到底是真的要给他治病，还是有人想借此控制他？
    这些事儿一深想就觉得细思极恐。
    后面的私信情报更是关键。
    “联邦的人工智能多次遭遇黑客袭击，防火墙不再可靠，功能也渐渐跟不上了，所以联邦的几个大人物正在内部商议对亚当和夏娃两大人工智能进行紧急功能维护和系统升级，升级维护期间行政办公权限和治安管理权限会被移交给其他人工智能临时接管。”
    隗辛心里一突，下意识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可能也是一个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