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无济于事,他来晚了。
重影和模糊中,月城怜司看到一片金色靠近。
安室先生?
音节吐字怪异,而青年毫无所觉。
是我。
安室透轻声说道。
青年耳朵上的耳钉被血浸红,血干透变得暗黑,没了光泽。
安室透从未如此清醒地意识到,他的保护不过是感动自己的笑话。
我们回去。压抑着声音,他知道青年听不见。
然而不等他检查青年的伤势,警笛声清晰落入他耳中,安室透的动作顿了顿。
隐约听到警笛,月城怜司眨了眨眼。
是阵平。
不是。安室透忽略他的话,小心翼翼托起青年的脖颈。
读懂男人的肢体语言,月城怜司对他难得任性的反应笑了,拉扯嘴角却牵动脸上的伤势。
他小小地吸了一口气。
安室先生该走了。
他重复道。
安室透垂眸望着青年执着的瞳孔,他不明白。
明明有无数种可能,松田阵平是无数分之一,却在青年口中成了唯一。
为什么是阵平?他破天荒开口。
刺耳的刹车声,警车在门口停下。
车门重重开合。
月城怜司听不清他说了什么,却能感受到抗拒。
因为阵平说过会第一个到,所以一定是阵平。
月城怜司在心里回答,但他无法向安室透说明。
肾上腺素渐渐褪去,痛觉一点一点回潮,将他整个人没入其中,漫过口鼻。
安室透眼睁睁看着他清澈的蓝瞳蒙上层层水雾。
如果有人必须去面对,青年不希望那个人是松田阵平。
如果真相注定揭开,青年希望松田阵平最后一个知晓。
安室透忽然读懂了对方的想法。
然后他再没坚持的理由。
他松开了手。
玄关的门被大力踹开,脚步声急躁无序。
安室透想,月城怜司是对的,总该有人站在阳光下,毫无阴霾。
只是这个人不是自己,也不可能是对方。
外面被警察包围。
只有当青年的眼神漫无焦距,安室透才敢长久地注视他。
最终,安室透起身躲入卧室。
松田阵平进门,青年躺在血泊中,呼吸微弱。
那一刹,昏暗的天幕自上而下坠落。
每个人都有必须面对的苦难,松田阵平想。
而他的苦难与幸福都来自青年。
他能接受苦难降临在自己身上,却无法接受轮到青年踏入泥淖。
松田阵平无比自私。
而自私的犹大从不被允许。
松田阵平甚至没注意到左膝跪下的印记,与上一个重叠。
他将青年的头托起,生命太轻了。
轻到他托不住。
我、咳咳、没事。月城怜司磕磕绊绊地说。
他知道松田阵平会来的。
男人白色的衬衫被他的血蹭红,脏了。
耳朵贴在掌心,他感知到男人跃动的脉搏,和他的心跳。
他活着。
终于,在松田阵平怀里,月城怜司彻底宁静下来,一切知觉回笼。
迟到的泪水涌出,打湿松田阵平的衬衫。
月城怜司丢脸地埋在他的小腹,不肯抬头。
因为真的很疼啊,他最怕疼了。
松田阵平想撩开青年的头发,却被对方躲过。
泪珠一颗一颗砸入他的掌心,滚烫地像红铁,给流过的地方打上烙印。
他用力呵护的人,被歹徒轻易击碎。
松田阵平扫过平安无事的椋,停在胜山传心身上。
椋被他的怒意吓到,忍不住缩了缩脚趾。
随后的女警察帮椋解开绳子,她想摸摸小女孩的头发,却被躲过。
椋径直走到松田阵平跟前,亲眼见到青年起伏的胸膛,她终于安心了。
骤然松懈,椋晕了过去,被女警抱着离开案发现场。
松田阵平环视四周,他看到穿透单挑胸口的刀,也看到了击穿眉心的子弹,和掉落在地的弹壳。
情绪拒绝思考,但本能告诉他,刀是青年捅的,那子弹呢?
警用枪型HKP7射出的子弹。
他不是第一个赶到的人,有谁在他之前救下青年,却又仓促离开。
瞬间,无数线索汇拢,那晚青年的局促,以及更早船上的请求
是景光、还是零?
嘴唇贴上怀中人的耳朵,松田阵平的声音稳稳传入月城怜司大脑。
他想要一个答案。
月城怜司费力地举起手,揪住他胸口的衣服支撑起来。
他努力探身,在男人耳边轻轻说:是阵平。
平民不能持枪,安室透的子弹会引来警方的调查。
但幸好是HKP7是警用配枪,松田阵平腰间也有一把。
第一个找到我的人是阵平。
不能是安室透。
开枪救下我的人也是阵平。
这颗子弹只能从警察的枪里射出去,而不是卧底。
所以没有别人,只能是我,即使我没有做到。
松田阵平眼前涌上阵阵黑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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