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因为自己生出了不该有的心思吧,季逢君心中想到, 他日间虽是可以做到一如往常那般待阿晏, 但夜晚却是要多些避讳了。
像那日的同榻而眠, 不知是不是最后一次。
“好,那阿晏便先下去了。”君晏轻声应了下来,如今专门为他备了房间,自然是要去的。
阿晏走到门外,房门关闭,最后一丝衣角,也消失在了季逢君的视野当中。
若是阿晏知道,他一直敬仰、尊敬的公子,竟对他有这样的心思,怕是会很难受吧。
季逢君轻叹了口气,也熄灯睡去,与陈家的合作已经初步谈成,不用再担心,他的脑海中却是一直浮现着阿晏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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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风习习,夜深了。
君晏躺在床上,扬州今夜不似以往那般闷热,本该是极容易入眠的,但他却是辗转反侧,迟迟没有入眠。
星光影影绰绰的洒了进来,有些模模糊糊的光亮,他的目光落在了身侧的墙面,他与公子的房间相邻,这面墙的背后应当便是公子的床榻吧——公子此时是不是也躺在了床上,不知道公子此时是不是已经入眠。
不知道公子的梦中会想些什么——
夏夜的蝉鸣更显得四周寂静,君晏侧躺在床榻之上,听着蝉鸣,感受着自己心的跳动。
砰,砰砰,砰砰砰。
心脏砰砰地跳着,他从地狱归来,心早就被前世的污浊染成了墨色,哪怕从头再来,也只是裹上了一层道貌岸然的外科。
他从未料到自己的心会因另一人而跳动。
不是报恩,不是感激,不是别有所图,只是真的动了心,动了情。
公子——你感受到了吗?
青砖黛瓦下,两人之间隔着的是一堵墙,未曾言语,想着的却都是彼此,若是心意相通,隔着的那一堵墙,或许也算不上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蝉鸣渐渐淡下去,君晏终是沉沉的睡了下去。
星星闪烁着,这一夜很快便过了去,再一早,又是一个晨光大亮,万里无云的好天气。
君晏一睁眼,便看开公子正坐他床前,他倏地起身,有些不知所措,再看一眼窗外的天,现在竟是已经日上三竿了。
他是怎么这么能睡的!!!
而且——
君晏心中一惊——这一觉睡下来,头发也乱了,衣衫也不整的,除去刚开始的狼狈,他绝对不会以现在都形象去见公子。
今日公子怎么又开始搞突然袭击了,他在公子面前的形象是不是又要毁于一地了!
公子虽不会因为自己容色好便喜欢上自己,但他在心上人面前还是想保持俊秀的形象的。如今——他都有些想用被子蒙上自己的冲动了。
季逢君看着眼前之人,只觉得看到了阿晏真实的一面,有些可爱,但为了不让阿晏觉得自己是在笑话他,便强忍着笑意。
“来你这时你睡的正香,想着你平日里卯时便起床练武,就未唤醒你,左不过这陈家与我有合作,在陈家这多休息休息也无妨。”
公子是为他着想的,君晏心中一暖,“多谢公子,还真是许久未这般睡觉了,现在醒过来,倒是觉得神清气爽的。”
“那便好,努力是应当的,但却不必把自己逼得那般紧迫,人又不是木头,要有张有弛才可,你意味着苦练,怕是身子要受不住了。”
“阿晏明白了。”略一思量,君晏点头应下,心中也认同了公子所说的,这种被人关怀的感觉属实不错。
“你简单收拾下,我与陈家主说声,我们便回家吧。”
回家,这个词倒是新鲜,但君晏听着却心生出欢喜,若是能在江南安个家,即使没什么权利,只做简单的百姓,想来是极好的。
“好,阿晏收拾好后,便和公子一起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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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院。
季逢君和君晏回去之后便看有了一个极大的惊喜——担心了已久的顾先生终于回来了。
他坐在屋中,靠在椅子上,似是在休息,站在他一旁满脸责备的是张大夫,
顾先生虽是平安回来了,但他的眼神中却是有着不可遮掩的疲惫,季逢君心中生出了心疼——先生他毕竟年纪这么大了,这样危险的事情,不应该由他来做的。
“你当自己是年轻的时候吗?身上一堆暗伤,还要去逞能,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就回不来了?”
“你当自己是有九条命吗?”张大夫显然是气急了,“若下次你还这样不计后果,就别再想让我给你治病了。”
“要不是,影一恰好接应上你,你以为你能活着回来?”
“不会了——”顾长平的语气有些平缓,温声道:“放心吧,放心,最后一次了,之后的事情都交给年轻人了。”
说话间,便瞅见了走过来的季逢君、君晏二人,笑道:“看吧——说着年轻人,年轻人便过来了。”
“顾先生/师父好。”
顾长平点点头,抚顺了自己的胡须,进来没有时间打理这胡子,手感都不如往常了,怕是要好一段时间才能养回来。
心中惋惜,但看见走来的两人心中还是欢喜的,压下刚刚到惋惜,左不过是胡子,迟早能养出来的,爽朗地笑了笑。
“看样子,其他事情进行地还算顺利?”
“合作的事情完成的差不多,与预料中,相差无几,棉种的事情急不得,日后再派人去搜寻。这样看,原来计划要在扬州做的事情,基本上是完成了。”季逢君答道,眉头微蹙,其实还有那扬州郡守的事情,只是却是不好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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