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忽然有这么大的反差?他问完话之后,便不做声,是不想逼迫阿晏,阿晏想想再说,自然没有问题,若是阿晏最后还是什么都不说,他也不会生气——虽然他本身是有些奇怪阿晏为何一直想要和他一起去扬州的。
这目光毫无遮拦的,又过了片刻,竟然还没有变化的迹象,他心中也有些疑惑,阿晏心思多,平时内敛惯了,白日的时候,还不怎么敢看自己的,现在怎么突然敢了?
他突遭变故,来到这信阳,那日救下阿晏全都是因为缘分,阿晏的身世可怜,又是书中的人物,他对阿晏便生出了些不一样的感情,他微微叹了口气,阿晏又天资聪颖,他对阿晏重视些,多些耐心也是正常——
季逢君心念一动,看向阿晏,目光便在阿晏的眉眼处凝住,只见阿晏的眸子清亮清亮的,琥珀色的眼睛也正盯着他看,他只觉得心跳突地慢了半拍。
看着阿晏的眸子,二人四目相对,这夜晚本就寂静无人,现在更是连一点风声都听不见了,似乎这世界都停顿了一般。
一时间这屋中的氛围都有些不对劲,轻风从半掩着的窗子中吹了进来,有些许凉意,烛芯闪烁,烛影微微摇动着,这阵轻风也让二人会过来了神。
君晏倏得收回来了眼神,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扫视了一圈,又低低的垂下了眼睑,他其实是有些吃惊的,他刚刚心神不稳,现在才反应过来——他刚刚胆子是有多大,才会有那样的举动。
他心中想着要行礼告罪,微微挪动了下,才反应过来,公子刚刚给他包扎好膝盖,他若是随意动作,岂不是平白废了公子的一片心血?
不知怎的,想到这,他心情却是放松了下来,竟是不像刚刚那样害怕了,但心中却是回到了刚刚那个问题,现在他却是想好怎么说了。
君晏微微扬起嘴角,便实话实说罢,说话时倒是不能严肃着,若是俏皮些,即使他说的荒诞了,公子也不会生气,说不准也可以细细地想想他所说的。
季逢君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但这确实不宜再提起,目光微微转移,看着窗外,只用着些许余光,悄悄看着阿晏,又过了半晌,他目光又落回了阿晏身上,笑了笑,声音悦耳。
君晏看向公子,道:“公子问阿晏为何想要和公子一起去扬州——”
季逢君点了点头,接着看着他。
“若是公子不问,我应该是不会去想这个问题。”君晏轻笑了下,轻轻合上了眼睛,季逢君看着还有些奇怪,只见他又睁开眼,眨巴着眼睛,接着说。
“但公子问了,阿晏定然要好好想一番。扬州的盛名,我早就听说过,但扬州虽是繁华,我却不是非去不可的。”
“只是阿晏现在学着的经传、算数、诗赋是由公子教导的,公子这一去三个月,即使有问题可以书信交流,也可以询问亿安公子,但终究是不如跟在公子身旁之时的。”
“武学方面有师父在,定然是不会落下的,可我也不愿在其他的方面欠的过多——公子这一去至少三个月,若是公子三个月回来之后,阿晏却退步了许多,岂不是又显得我愚笨了——”
季逢君面上不显,心中却是有些发酸,阿晏语气虽是轻松,但这却不能代表阿晏便是这般轻松地想的,君槐生先生是因为阿晏聪明才收他为徒的,他不会是觉得,若是他退步了,就会被抛弃吧。
君晏继续说着,并没有停下,他害怕停顿之后,便不敢再说了,接下来说的便是他的那奇怪的感觉,说话间,声音也低了些:“非是阿晏任性,欺瞒公子之事是阿晏的错,只是公子前往秦州之后,我却是做了个梦,梦见公子在扬州发生了意外。”
季逢君眉头微微一皱——在扬州发生意外?
“其实我梦到得并不真切,梦醒后,只见公子昏迷在一片草丛之中,发着高热,浑身滚烫,阿晏怎样唤,也唤不醒公子——”君晏低垂着眼,把这都说了出来。
“那本身是看不出地点的,但我醒来却是莫名觉得那就是扬州。”
阿晏说话的语气并不肯定,但季逢君心中却是生出了些担忧,他自然是极为重视自己的安全的。
他虽是看过了那本书,可那本书除了说过自己是被废掉太子之位后死的外,并没有详细写出具体的时间和地点。
他为了遮掩行踪,本来是打算少带些人手的,若是有人发现他的行踪,趁此机会,想要杀掉他,也不是不可能——可那人又会是谁呢?
先假设阿晏梦到的是真的,但他之前布置的一番,已经起到了作用,除了皇帝,其他的几股势力,已经撤回去不少人了,那些应该是查探不到这么多的才是——皇帝虽说是废了他,灭了时家,但终究是不会想要害死他的。
这么一想,便没有什么人了才是。
季逢君指尖轻轻点着,一点点回忆着,脑海中的思绪,也渐渐地由混乱变得清晰了,还有一个是他不能忘记的,便是他体内的毒——这毒中得蹊跷,还和西凉有着关联,而舅舅那心上人也来自西凉,还有温、林两家中也藏着西凉的影子。
书中,与齐国争斗了许久的,也是西凉,这盘棋,下得着实有些大,不过,他却是不会惧怕——
君晏看了看公子,心知公子正是在想这个,便试探着问道:“公子,可不可以不去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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