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犹豫了片刻,还是从瓦罐里掏出了十块钱。小心的塞进口袋后,傅静秋向身后看了看,见四下无人,缩着头将瓦罐又埋了进去。
细心的在上面踩了踩,又铺了点枯枝,傅静秋才松了口气。像前世那样全都给梁哲肯定不行,但该给的还是得给,毕竟,她还要借着这钱刷刷梁哲的好感度呢。
瓦罐上都是泥,傅静秋捡着干树叶擦了擦,又转身蹲在河边洗起了手。
傅家村村口的这条河算是淮河的支流,清澈宽阔,整个村的人平时都在这洗衣服。还好眼下太阳正烈,家家户户都躲在家里午休,再过几个时辰,这里可就热闹了。
傅静秋正洗着手,一个身姿矫健的青年就从河里钻了出来。
男人肩宽腰窄,排列整齐的肌肉/紧实而精壮,紧绷流畅的线条一路向下消失在水面,却引得人更加面红耳赤。烈日将男人小麦色的肌肤勾勒出金色的轮廓,他甩了甩头,将凌/乱的湿发捋到了脑后,露出了一张深邃的俊脸。
见傅静秋正蹲在河边洗手,冯希文抿了抿薄唇,停下脚步伸手将手里的鱼扔到了岸上。
傅静秋顺着鱼落下的轨迹向右看去,才发现他已经打了三四条鱼了,这个时候管制的不如前几年严格,南方部分省份甚至开始进行“大包干”试点改革,但傅家村还是趋向保守的。
这河是公共财产,河里的鱼大家自己捞回家尝尝也不是不行,但是要是捞得多了,可就得招闲话了。
更有甚的,告你一个侵吞公共财产也不是没有可能。
似乎是想到了这点,冯希文的眼中划过一丝懊恼。他乍然重生,心里只想着给弟妹找吃的,倒差点忘了十多年前的规矩了。
正打算威胁傅静秋几句,远处就传来了说话声,冯希文心中一紧,抬/腿就往岸边走。走动间,男人精壮的大/腿就在水中若隐若现。傅静秋看得小/脸一红,也顾不得再洗手,掉头就跑出了河滩。
傅静秋还没跑几步,就撞进了一个散发着淡淡青草气息的怀里。
她倒退了几步,看着眼前清俊的男人惊喜的笑了,“梁大哥,你怎么在这?”
梁哲的视线在少女酌红的脸颊上打了个转,温声回道:“我要去刘四叔家联系驴车。你呢?刚刚去哪了?怎么跑的这么快?”
傅静秋眼圈一红,“联系车?你这么快就要走了?”
见少女眼中氤氲起了一层薄雾,梁哲下意识的侧过了脸,“嗯,定的明天走。”
傅静秋低头擦了擦泪,努力微笑道:“那行李收拾好了没?我去帮你收拾吧。”
“不用了,我……我已经整理完了。”
梁哲见少女神色一黯,心中一软,忍不住问道:“你脸怎么了?是不是你爸打你了?”
傅静秋低头不语,小手却攥紧了衣角。少女浓密的羽睫在眼下垂出一道阴影,越/发显得脆弱可怜。
梁哲心中怜意大起,上前一步抚了抚她的脸,“还疼不疼?我那有药,给你涂一点好不好?”
傅静秋羞赧的颤了颤睫毛,声如蚊呐的回道:“不疼了。”
她咬了咬唇,抬眼看向梁哲,“梁大哥,你……你会回来娶我吗?”
阳光下,少女肌肤白得有些透明,看着她眼中的忐忑,梁哲眼中多了几分迷茫。
他从小生活在城市,家境虽然算不上优越,却也是双职工家庭,当初因为政策不得不来到这个偏僻的村庄。他虽然表现的淡定自如,心里却是迷茫的,他害怕,要一辈子龟缩在这落后的大山里。
日复一日的劳作和遥遥无期的回城让他越来越绝望。而傅静秋的出现,无异于给他死水一般的生活带了阳光,她是那么的天真纯洁,她崇拜的目光让他重新有了满足感。她给他的,是少女最珍贵的爱恋。
如果未来一生是和她一起度过,他其实也是愿意的。
梁哲的沉默让傅静秋越来越不安,她死死的咬住了唇,饱满的红唇上甚至泛起了一道血痕。
见她又要哭,梁哲无奈的握住了她的手,“傻/瓜,我会回来的。”
他的一句话让傅静秋的小/脸重新焕发了光彩,她弯眼笑了起来,小手反握住了梁哲的手。
虽然已经谈婚论嫁,但这还是两人第一次握手。梁哲只觉得手中微凉的小手柔若无骨,软的仿佛抹了粉一般滑腻。
两人你看我,我看你,距离越凑越近。
突然,身后树林里传来嘎吱一声,仿佛有人不慎踩断了树枝。傅静秋仿佛被惊醒一般,一下子挣开了手,两人回头看向树林,却半晌没再听见声音。
气氛已经被打断,梁哲又有事在身,两人便约好了明天上午7点,傅静秋送他上火车。
看着梁哲挺拔的身影,傅静秋的眼中却无悲也无喜,他此时对傅静秋的好感度有五朵花,又答应会回来娶她,说明他对自己并非无情。
然而说出口的诺言却未必是作数的,等闲变却故人心,当他重新回到繁华的城市里,两人的隔阂只会越拉越大。当再次面对诱/惑时,他未必还能坚守此时的决定。
傅静秋最后回头看了看安静的树林,转身走向了另一条路。
直到她消失在转角,头发还滴着水的男人才从一株大树后走了出来,冯希文甩了甩手中被草绳绑住鱼鳃的鱼,黑黢黢的眸子幽深似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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