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为了他苦读诗书是如此,如今明知危险却依然要留在京城也是如此。她生在江南,长在江南,若不是为了肃王,怎么会到如今仍滞留在京城。
他握紧了有些发颤的手,苦涩的看着眼前对自己只剩漠然的少女,他知道,话已经说到了这个地步,他唯一能做的,便是转身离去,从此不再打扰。
但他明日就要远赴边关,若是不幸埋骨沙场,这便是他们此生的最后一面。他如何能舍得就此离去呢?
“听雪,你看我为你请来了什么!”
容承衍一身玄色缂丝蟒袍大步走进茶庄二楼,目光淡淡的扫过僵立的穆元,眼中闪过一丝戾气,面上却不动声色。只高举着手中的明黄卷轴,笑盈盈的看向汪听雪,“我为你请来了父皇赐婚的圣旨。”
他话音刚落,侍卫时三就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恭迎圣旨。”两个立在一旁的小丫鬟吓得脸色一白,也跟着跪了下来。
汪听雪柳眉轻扬,圆睁着眼瞪了容承衍一眼,碍于此时大庭广众,跟着跪了下来。
一时之间,偌大的厅堂里,除了手持圣旨的肃王,便只剩下面色灰败的穆元还直/挺/挺的僵立着。
容承衍轻咳了一声,“穆世子,本王此时正要宣旨,你见旨不跪,可是藐视圣意?”他语气冰冷,话中藏着万千恶意。
穆元自肃王手捧赐婚圣旨进屋便好似魂飞九天,如今被他一个藐视圣意的帽子扣下来,方才回复了神志。却如同数九寒冬当头泼下一盆冷水,周身冷得刺骨。
“微臣不敢。”他一字一顿说得如同剖心泣血,低着头屈膝跪了下来。
看着跪倒在地的穆元,容承衍的眼中闪过一丝莫测,他动了动手指,终于还是按下了心底的戾气,拉开卷轴,朗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兹闻有女汪听雪温婉贤惠,品貌出众,朕躬闻之甚悦。今皇长子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为成佳人之美,特将汝许配肃王为王妃,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监正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
“汪小姐,接旨吧。”
两人已是几日未见,此时容承衍看着少女皓腕自芙蓉色水袖中伸出,露出凝脂般的一小截,似玉生香,接得又正是两人成亲的圣旨,顿时心荡神摇,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抬手擒住了汪听雪的手腕,一把将她揽进了怀里。
汪听雪呼吸微滞,钳在腰间的大手隔着轻薄的纱裙在她腰间细嫩处摩挲,她身子一软,抵在容承衍胸口的小手便有些无力。
然而此时正是大庭广众之际,两人怀中还夹着一份圣旨,更有穆元跪在堂中,汪听雪娇中带怯,一时竟冒出点点香汗,偏偏她越是推容承衍,眼前这个冤家就搂得越紧,似是一定要在穆元面前宣誓主权一般。
汪听雪咬了咬唇,借疼痛强行提起一口气,又侧头避开容承衍似要来揉她红唇的长指,只抬脚狠狠碾了容承衍几下,挑着眼露出了几分威胁。
容承衍见她真生气了,也顾不得火烧似的小腹,讪讪的放开了揽在纤腰的大手,但他到底是馋得狠了,趁汪听雪放松警惕之际低头深含了一口樱唇,这才彻底放开汪听雪。
圣旨已经宣完,侍卫并丫鬟虽已站了起来,却各个不敢抬头,只眼观鼻,鼻观心的垂手而立。时三还好,两个未经人事的小丫鬟听着自己小姐同肃王暧昧的互动,早已是面红耳赤。
只有穆元依旧跪在地上,他仿佛永远比别人慢上一拍,素来挺得笔直的脊背此时半弯着,束发垂在眼前,让人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只有藏在袖底已经攥出血痕的手,才稍稍暴露出几分他心底的波澜。
第67章 君夺臣妻
除了担心肃王夺嫡会连累汪听雪,穆元始终不看好两人的另一个理由便是担心肃王这样的王孙贵胄只是见色起意,玩弄汪听雪。
如今肃王愿意以正妃之位迎娶汪听雪,正说明了他对汪听雪的看重,然而穆元此时却觉得全身僵硬,寒意沿着膝盖从地板一路攀附而上,冻得他五感全无,只能直/挺/挺的僵着。
原来他心中一直还怀揣着卑劣的期待,期待肃王的薄情能让妻子原谅他的停妻另娶,然而事实证明,似听雪这样的明月之珠,即使一时藏在沙砾里,也终会有慧眼识珠的人将她珍藏。
穆元动了动手指,缓缓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抬起头留恋的凝了正在拂发的汪听雪一眼,翁了翁唇,喉咙却仿佛被堵住了一样,怎么都说不出来。
还能再说什么,如今他已另娶,她也将嫁与他人,他们终究还是错过了。
看着穆元失魂落魄的背影,汪听雪眼中却满是冷漠,“主人,穆元如今已经涨到了八朵花,可是我见他言行举止之间分明已经是情根深种,为何迟迟不能填满最后一朵呢?”
汪听雪抬手扶了扶有些松动的七宝玲珑簪,意味不明的浅笑,“他虽爱我,但这种封建士大夫却往往将情和礼分得很开。在穆元的心中,远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东西,这种情况下,如何能填满九朵呢?”
九乌还想再说,被汪听雪冷处理的容承衍就不甘寂寞的凑了过来,自两人互通了心意,他便总爱腻在汪听雪身边,时不时做些小动作。
此时也不例外,眼看着大手就要揽上汪听雪肩头,虽被她灵巧的侧身避开了,却吓坏了趴在自家主人肩上的小熊猫,九乌两只毛茸茸的小耳朵直直的立着,拼命扑腾着翅膀飞到了桌上,小爪子不住拍着胸脯,万分后怕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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