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为自己早就已经麻木了,但也不知道是这段时间远离余家人太久,还是余淼身边这群人实在是太令人无语,猛地再次面对这样的质疑,他一时间竟然有些难以接受。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开口,按照对方的期望软下语气:对不起。
电话那头的指责这才缓了缓。
郁兰英叹了口气:不是爸妈故意瞒你,你大哥三年前出了场车祸,大家都以为他死了,想着你们两个从小都没见过,省得你为了一个不认识的人伤心,才没告诉你。
余安宁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开口:那前二十年呢,他总不能一直都出车祸?
郁兰英停顿了一下,不敢置信的开口:余安宁!你知道你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给我和你爸道歉!
余安宁憋了憋,对不起。
话虽这么说,那股仿佛很久没有涌起过的憋屈感,却再次涌上他的心头。郁兰英后面的话他甚至都懒得听,不用想都知道,肯定又是在推卸责任。
他真是受够了家里人这些伪善的谎言。
不论当初他们是因为什么,抛弃了余淼,并且从来没有在他面前提起过这么一个人的存在,只要他们表现得愧疚一点,余安宁都能当他们是有苦衷。
但就他们现在这个样子,余安宁甚至都无法说服自己,父母是因为不可抗力的因素,才做出了那样的决定。
郁兰英喋喋不休:你以为我们这么做是为了什么?都是为了余家,还有你!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对生你养你的父母说话?你不要以为外面的人吹捧你几句,你就真的了不起了,你毕竟是余家的孩子
妈!余安宁打断她,深吸一口气,爸的情况怎么样了?
余弘业在他们家里的地位无可撼动,这话一出,郁兰英果然安静下来。
她很快顺着余安宁的问题,将话题转了回去:鼻梁骨断了,需要多休养一段时间。他还跟我发脾气,骂你也是个扶不上墙的,还骂我不知道教了你些什么东西
郁兰英并不知道,自家老公在节目上看到了什么,只觉得他无理取闹的很。
骂余淼也就算了,居然连余安宁和她都一起骂。
虽说她经常提醒余安宁,别人尊重他敬畏他,是因为他是余家的人,但说句实话,要不是余安宁足够优秀,余家在旁人眼中,还真比不上其他的几个大世家。
这样一个优秀又听话的好儿子,可是她一点一点教养起来的!
余弘业那个糟老头子,生完孩子就开始当甩手掌柜,什么都不管,到头来却还要对她教育孩子的方式指指点点?
真是气死个人!
可惜说归这么说,郁兰英根本不敢当着余弘业的面忤逆他,也就跟儿子诉诉苦罢了。
吐槽完,她又提起了那个老生常谈的话题:安宁,妈妈只有你了,你一定要好好争气,别让妈妈在余家抬不起头来。
余安宁闭了闭眼,按住隐隐发疼的太阳穴,再次打断她:爸在哪个医院,我过去看看。
郁兰英大喜过望,忙道:好好好,你赶紧过来。你爸这会儿还在气头上,你等会儿来了先别说你哥的事,说说你论文获奖的消息,我还没跟他说呢
余安宁没等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脑仁一阵阵的发疼,他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只要听到父母的声音,就会下意识的抵触,后来更是发展到反射性头疼的地步。
也不是没想过脱离余家,待在国外就不回来了,但从小接受的教育,让他无法做出任何有害家族的事情。
余家的环境虽然令人窒息,但为了培养余安宁,他们确实下了重本,从记事开始就一直被耳提面命,长大之后要报答余家,余安宁连为自己多考虑一点,都会感觉到浓浓的负罪感。
难受的蹲下,撑着额头重重地吐出一口气,过了好一会儿,余安宁才感觉那股仿佛要将他的脑袋劈开的疼痛缓解了一点。
与此同时,还有一股熟悉的、令人反胃的阴冷腥臭的气味。
余安宁忽然想起什么,猛地抬起双眼,扫见那一片令他记忆深刻的艳粉色橡胶时,脸色登时一绿。
余淼跟着老板一起去验收自家小组成员的打扫成果,却看见组员们被一群大妈缠住,脚下刚一顿住,大妈们忽然福至心灵的转头,立刻发现了他。
眼神忽的一亮,大妈们当即松开了这边的选手们,齐齐拿着自己上别家道观买的护身符,求余大师给开光。
大师,我这护身符虽然买的是别家的,但我对您的心是真的!
求您保佑我女儿和外孙母子平安,顺便给我外孙起个名吧?我让他认您当干爹!
大师大师,我便秘好多年了,吃什么药都不管用,咱们观里的天尊能帮帮我吗?
余淼:
哪个天尊能管这种事情啊!
余淼哪里见过这么热情的信众,整个人呆若木鸡的被簇拥在中间,头皮都麻了,正苦于无处遁逃,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呕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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