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要犹豫着,说要不还是算了。
密码,031959,没关系,输吧。男人直接说。
在这个年代,手机的私密性犹如阿喀琉斯之踵。落嘉有些吃惊,转头看了男人一眼,正好对上对方充满善意的双眼。
落嘉一愣,眼睛下意识笑得弯弯的,说:谢谢。
没事。男人顺手把音乐关了,问,打给家人么。
是。
他这么说也不算错。傅司年就是他的家人。如此温暖和宁静的词语用来形容他和傅司年的关系,让他感觉又害羞又高兴。
落嘉的眼神微微地发亮,有些紧张局促地摩挲着身上的大衣,很想很想打个电话给傅司年。
说一两句话也好。就是想听一听他的声音。
拨通电话以后,落嘉把电话放到耳边,视线落在车窗外。窗外皆是茫茫然的大雪,山上的树全然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毯,雪便连了天。
只有黑白色的世界,便不禁有些感伤。在这无望的雪里,好像什么都会被磨灭,成为一片如死水般的宁静。
落嘉仍静静地看着窗外,不知怎么的,心咚咚乱跳,有种很不安的预感。
不一会之后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落嘉讶然,然后笑笑。
也许雪已经漫布整个地球,洒满太空,在宇宙的每一处都游荡着,轻而易举地掩盖掉每一声微弱的呼唤。小行星从此也失去了唯一的应答。
没打通吗?男人无法忽视落嘉脸上失落的表情,轻轻地问。
落嘉的声音掩盖不住的颓丧,鼻音很重,哼唧了一声。
男人说:要不要再打一次。
也许是再也没有什么期盼了,落嘉点点头,像一个麻木的机器人,再一次输入傅司年的电话号码。
这次他没有放在耳边,视线落在拨号界面上。
界面不断地闪烁着,却始终无人接听。女机械音的声音其实仍能隐隐约约地听见。
落嘉仿佛自虐一般,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直让那个无人接听的声音播放,像一句又一句残忍的诅咒。
可是最后,电话自动退回界面的时候,落嘉懵了一瞬间,像是失去最为珍贵的实物,出神地盯着手机屏幕。
三十秒以后,手机自动熄灭屏幕。倒映出许落嘉的面容,丢魂失魄,垂头丧气。
还是没听么。
落嘉沉默半晌,才点点头。
许落嘉看看外头的路,问:对不起,能麻烦您载我去个地方么,不会让你绕路的。
车最后在成成家别墅园区的大门前停下来,车没办法再开进去了。
落嘉在下车之前,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掏出一大把钱,悉数捧着,递到男人面前,扬起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只有这么多了。
他手掌心的那捧钱本来就皱巴巴的,再经过牛仔裤口袋的蹂|躏,更是不成样子。
可是真诚地捧着这些零钱,一双眼睛眼巴巴地看着你,谁也无法拒绝。
男人最后也是伸出手掌心,落嘉便把钱倒扣在他的手掌中,男人攥了满把的钱。
落嘉继续说,我知道还是不够的,你方便把你电话号码告诉我吗,我请你吃饭。
男人报出一串数字。
落嘉重复两次,最终点点头,说:我记住了。
现在除了爸爸妈妈和傅司年,他的心里又记住多一个人的电话号码了。
落嘉与他说再见,除下身上的大衣,叠好,整整齐齐地放在副驾驶上,然后下车,准备离开了。
然而没走出几步,身后忽然被人拉住。
正是男人,他下车了,追着许落嘉的脚步,手里抱着那件羊毛大衣,塞到许落嘉的手里,说:你还是穿着走吧,你的外套全部都湿了。
落嘉摇摇头,说:不用了,我很快就不冷了。
那就当押金。男人说,他眼神认真了一些,丝毫看不出是在开玩笑,说,下次你请我吃饭的时候再还给我吧。
落嘉犹豫着,表情带着一些迷惑。
男人紧接着道:还是,你说请我吃饭,是骗我的?从这个门走进去,转头就把我忘记了。
落嘉赶紧说:不是不是。
那就拿着。有缘再见。男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留下丝毫反悔的机会。
落嘉抱着满怀的大衣,看着男人渐渐离去的背影,再低头看看自己手里的衣服,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往别墅门口的园区走。
身上穿着的军大衣其实仍然是湿的,本来就厚,沾了水以后就变得更重了。
落嘉朝着别墅区的保安亭走过去,轻轻地敲敲玻璃,呼出来的雾立马附在玻璃上,他赶紧用手袖子擦擦,想露出自己的脸。
这是个年轻些的保安小哥,面皮稚嫩,看着他。
落嘉趴在蜂窝状的窗口,对里面说:您好,能放我进去么。
同时手指还比划着,竖起两根手指,前后交错着做走路状,抬起手向前挪动,试图让保安小哥明白他的意思。
没料到,保安小哥摇摇头,明确拒绝了他。没有凭证,是不可以随便进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