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修的事算是定了下来,陆戈去齐箐那里通知了一下,陆晨当即就红了眼睛。
怎么又要去啊!你之前不是去过了吗?
那都多少年前了,陆戈觉得好笑,你可别哭,我刚哄完一个,现在虚着呢。
「刚哄完」的那个不轻不重看了陆戈一眼,跟个没事人一样飘去了房间。
齐箐把陆戈拉到阳台,小声问道:你走了小朝怎么办?
该怎么办怎么办呗,陆戈把手一摊,人家会做饭会洗衣服还会交水电费,不用我操心。
什么?齐箐不敢置信,你把他一人留在你那?
陆戈抿了抿唇,收起脸上的玩闹:我跟他商量过了,觉得可行。
可行什么可行,他一人怎么过?!
齐箐强烈反对,并且完全不听陆戈的解释。
再说他那叔叔来找他怎么办?
这个我想到过,陆戈说,我给了他们一笔钱
给钱!给钱!齐箐话都没听完就带着陆戈噼里啪啦一通打,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你给钱就是养蛊!
没给呢!陆戈连忙道,我就报了个数,如果他们不惹事,年底才能拿到手。
齐箐皱着眉:多少钱?!
娘俩嘀嘀咕咕说了一会儿悄悄话,陆戈回到客厅又被老太太拉去了卧室。
轮番上阵,就跟受刑似的。
就这些事儿,全部交代了,奶奶您看您哪儿不行,直接说吧。
老太太沉默片刻:你怎么能让他一个人住!
这反应和齐箐一样,陆戈不得不怀疑了一下自己的决定是否正确。
我妈那性格您又不是不知道
对着奶奶,陆戈说出了自己的考量。
不是怕起争执,而是怕池朝不自在。
没人看着他,他要是回去了可怎么办?
陆戈拖着声音「啊」了一声,然后低头轻轻笑了笑:其实我也考虑过这个问题。
这是个很原始的问题,原始到陆戈一开始都没想起来。
还是卢娇随口说了句闲话,这才惹得他注意。
当初的池朝一门心思往外跑,陆戈看他去阳台都生怕对方偷爬下水管道开溜。
虽然池朝现在乖乖上课乖乖学习,可是身边没个督促他的人,万一小崽子野心回来了,觉得自己又行了,又或者学习太苦了书看不下去,屁股一拍想走了,那该怎么办?!
本来想在家里养个东西,让他觉得自己「被需要」,可是后来又觉得没必要,池朝不会走的。
陆戈和池朝住在一起,对方细微的改变堆积在琐碎的日常里。
很多东西他无法形容,更无法证明。
比如他坚信池朝不会离开,至于原因,陆戈最先想到的是对方闷着声音问他什么时候结束。
显而易见,池朝在等他回来。
陆戈能感受到那份不舍,浓郁到怎么化都化不开。
二月底,陆戈出国的日子定了下来。
池朝查了一下天气,英国当天有雨。
而中国最近几天的天气也不怎么友好,今天从早上开始就阴沉沉的没个生机。
他做好早饭放在厨房,背上书包后习惯性往那间半掩着门的卧室看上一眼。
这几天陆戈在家里倒时差,晚上熬到一两点才去睡觉,早上就起得稍微迟一些。
池朝都上学去了,对方还没起。
见面的时间似乎又在无形之中被缩减了许多,池朝弯腰拿了盒牛奶,手指点了点鞋柜上开得热烈的玫瑰,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中午,秦铄请陆戈吃饭,池朝也被顺带捎上,喝了点酒,要醉不醉。
隔天早上的飞机,今天晚上就要去酒店安置。
池朝甚至都不想去上课了,他就想再多看看陆戈。
晚上陪你吃完晚饭再去酒店,赶紧给我上学去。
陆戈被池朝那黏糊劲整的他自己都受不了,连骂带踹地笑着把人撵走。
可是一转身对着安静的房子,原本勾起的唇角又缓缓落回原处。
还真有点舍不得。
陆戈郁闷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矫情。
当初他大学本硕连读,跑去国外呆了快一年。
出发前也就打了个电话通知家里,行李箱一拎说走就走,那叫一个潇洒。
大概是年龄大了就容易感性,身边的人和物就想保持原样。
一旦有了什么变动,就会舍不得这舍不得那。
陆戈洗了把手,准备去医院检查一下最后的交接。
路上等红灯的时候,余光瞥见有迟到了的高中生一路狂奔去追公交,又突然觉得自己也没舍不得多少东西。
奶奶手术后恢复良好,身体硬朗不让他操心。
父母正值壮年,经济条件也向来不拖他后腿。
就一个小妹妹陆晨,在家里被宠个没边,他要关心一句还得排队。
只剩下池朝。
就一个池朝。
怕他受委屈,怕他被欺负。
怕没人照顾他,还有点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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