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朝虽然乖乖听话,但心里却不太明白干干净净的衣服有什么要洗的。
陆戈看他那表情明白了个七八,蹲小盆旁边和他解释:贴身的新衣服要过一遍水才能往身上穿。
池朝搓着内裤,点了点头。
他没那么多讲究,穿衣服都遮不全身子,和陆戈一比真像个野人。
陆戈闲来无事,也从盆里捞了个小布头跟他一起搓了搓:明天去你叔家里,要跟我一边,知道吗?
池朝又胡乱点头。
今天别睡地上了,陆戈又说,以后那就是你的床。
隔天起了个大早,陆戈带池朝出门时先去推了个头发。
十分钟的功夫,原本遮眼盖耳的短发给剃成了个利落的板寸。
理发师似乎很满意今天的第一笔生意,完事儿后还夸了一句:小伙子长得挺精神。
陆戈扫码付钱,从镜子里瞥了一眼池朝。
不得不说,人靠衣服马靠鞍,小崽子穿上昨天买的新衣服,整个人的确显得精神不少。
家养生物到底是待遇更好些。
医院早上检查的人多,陆戈让池朝排队等着,自己则去平日负责的几个病房里溜达了一圈。
检查完毕后池朝的片子也拍好了,陆戈回到办公室往观片灯上一放,指了个凳子让他坐下。
鞋脱了。陆戈卷起袖口,视线还停在片子上没挪开。
池朝愣了几秒,然后弯腰去解自己的鞋带。
脚腕骨恢复得还不错,骨头明显比上次好多了,年轻就是好,摔坏了也没养着,放两个星期自己就能复原。
陆戈看完片子,两只袖口也卷到了小臂。
视线一转,看池朝还弯腰捣鼓他的鞋带,跟头老黄牛似的,哼哧哼哧起不来了。
不跟你说了拽单绳别拽圈,拽圈就成死结了。
陆戈简直心累,也一并弯腰拍开池朝的手,去解那一个系成死结的鞋带。
医生的办公室是三人间,办公室后面放了个屏风遮挡床铺。
靠近窗口的地方有个落地衣架,上面挂着陆戈脱下来的白大褂。
池朝起身时目光就定在了那片白色之上,脑子里又想到之前陆戈刚查完房向他走来时的样子。
然而还没等他好好回味,就只觉得自己脚上一空,鞋子被脱掉的同时,陆戈微凉的手指顺着棉袜探住脚踝,往上一拉放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池朝下意识的屈膝,肌肉跟着一颤。
那一瞬间剧痛袭来,池朝猛地拧起眉头,额角抽抽了一下。
怎么还抽筋了?陆戈握住那条细溜溜的小腿,顺着肌肉轻轻按了按,放松点。
这让人怎么放松,池朝觉得自己有点绷不住。
不是,陆戈视线上移,差点没笑出来,你怎么又
池朝脸上「腾」的一下就烧了起来,他拉了拉自己的衣服,企图挡住重要部位。
陆戈干笑几声便没再打趣,把池朝的袜子扒了一半,顺着骨头一点点的摸索。
毕竟要给小朋友留点自尊心。
中午两人随便吃了顿饭,陆戈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下午的那场恶战。
然而出乎意料的,池敬把户口本交得意外利索。
池朝的户口还留在老家没迁过来,本来跟个烫手山芋似的谁都不愿意接。
后来冒出来个老太太,池敬夫妇就想讨点好处。
只是这好处没讨到,池朝还给掉传销窝点里去了,这么个大麻烦,池敬也不敢继续留着。
那、那我们家的孩子也不能白白就给你家老太太当孙子吧?
孙萍追到店门口,还是没放弃捞上一点。
陆戈心道这人脸皮真够厚的。
这么一说就像他们家还亏了一样。
合着我一个月还得给你们交生活费是吧?
陆戈都懒得继续赔笑脸了。
你这话说的,孙萍尴尬地讪笑两声,把人想多坏啊。
陆戈心道这还恶人先告状,想怼回去,又觉得对方到底是池朝的长辈,小崽子还在跟前看着呢,多少有点不太合适。
可他没想到,一向惜字如金的池朝倒先开了口:没钱,也别想着要。
陆戈诧异地看向他,到底还是顾着对方的面子:怎么跟你婶婶说话的。
池朝吃了个瘪,闭嘴不吭声。
你看这,孙萍扯了扯嘴角,还没进门呢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那婶婶我们就先走了,陆戈按住池朝的后颈,把人往身后带了带,以后有什么事还得麻烦您。
哪敢啊,我可帮不上什么忙。
孙萍转身走向放在门口的不锈钢大盆,里面装着洗过碗的肥皂水。
她像往常那样端起来一泼,往店门口的平地上倒去。
虽然方向并不是冲着陆戈,但是池朝还是下意识地上前挡了一下。
陆戈抬眼看了看这个狭窄的巷子,天空被割成了长长的一条。
有长翼飞鸟掠过,惹得晾衣绳上的麻雀骤然惊起。
池朝盯着陆戈脚上的黑色短靴,蹲身在他的身前,用手指抹掉溅在上面的一点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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