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天很阴, 压着人。
程澈怕程有缘憋太久,出了车站,直接打了辆出租车。
他住在桉城的郊区, 马路对面就是小村子,这片儿鱼龙混杂, 什么人都有。
哥,哥。楼下垃圾桶那儿,一男的手里拿着个外放贼大声的随身听,冲着程澈招手。
挺难分别这人到底多大的,脸皮很糙, 看着小三十了, 但一脸的神色还是孩子,他正冲着程澈招手。
你怎么又站那儿了?程澈走到他面前, 把他从垃圾桶那往外拉了拉。
哥,你, 这猫!猫!那男人看着程澈抱着的包, 眼睛发亮,你的?
嗯, 想摸吗?程澈问。
嗯。他重重的点头。
这人身上很脏, 靠着垃圾桶听歌,身体跟着晃动,一直拍着垃圾打节奏,挺明显的,智力上有问题。
在这住的这些年,程澈在垃圾桶那一走一过,刚开始挺抵触的,但后来发现这人没什么暴力倾向,应该比程澈大很多,但见着他就喊他哥,慢慢也熟了。
他把猫抱出来,给他摸一下,但他只敢用指尖戳两下。
嘘奥,好嘘小。他吐字也不是很清楚,但程澈勉强能听懂。
它才几个月大。程澈说。
嗯。他重重的点头,看着猫。
我上楼了,程澈把猫收了起来,冲着他摆手,你也回去吧,要下雨了。
那人笑着点头,牙花全露出来,冲着程澈还是喊着哥,直到程澈上到楼上,都能听见他的喊声。
我们到家了。程澈压开门,把程有缘放到了地上。
程有缘进来就到了卧室和客厅转了两圈,领导视察似的。
家里房间很小,地板也鼓包了,一室一厅,原本一进门那里放过一个小床,家里没人了就让他放了桌子,在那上面学习。
程澈去卫生间把拖把浸湿,开始拖地,他想让自己忙一阵儿,适应一会儿,里里外外的收拾了一遍,最后拎住程有缘,给它擦了把脸,程澈才躺到床上。
还是有点烧,身上也乏,后面还是有点怪怪的感觉。
不知道后面这感觉能持续多久,就他妈的人已经在一百公里外了,还留了点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
跟沈凡这也叫一种艳遇吧,短短的一个月之内,闯进了这么一个人,然后他离开,沈凡留在了那片繁华里,再去回想,感觉一切都是假的。
一场幻影。
这里的他,身边没有人。
外部条件的改变,幻影很快就会消失,他和沈凡之间有着很远的距离。
沈凡的生活轨迹是什么样的?
C大高校开学,有忙碌且高水平的学习,会遇见像好心同学那样的室友,会有更高的眼界,很多的人,而自己跟沈凡没有交集,截然不同。
自己最终会淹没在哪里?
不知道。
激情冲动消退,失联好像只是时间问题。
这一切心里都是清楚的。
但靠近沈凡,或者沈凡的主动上前,每一次,他都忍不住。
忘我。
程澈想嘲笑自己,且听不到乐的声儿。
外面轰隆巨响,打雷了,窗户缝儿漏的细风,直朝着自己心口钻。
下雨了。
你跟程澈沈红在巨大的静默中,鼓足了勇气去打破,是那种关系?
是吧。沈凡点头。
你们沈红心直哆嗦,想到自己一手搓了这两个人,并不能很好的接受,你们认识没多久,你跟他你真的确定?
很难接受,同时的,两个孩子在她眼皮子底下。
确定。沈凡说。
沈红脸上划过震惊、无奈等等复杂神色。
沈凡开始不耐烦了,不想刻意表露出来这种情绪,拼了命压制。
确定,真的,我和他。
他有答案,不需要任何人向他确认的答案。
沈红看着他的脸沉默了,抬手别了下额前散下来的碎发,需要她慢慢接受的事实又多了一项。
好在程澈回了家那边,沈红做事条理清晰,分轻重缓急,叹了口气说:医院那边,你还想继续治疗吗?
沈凡摇了摇头。
其实我也不愿意你在那里待着,物理治疗也是迫不得已的选择,沈红说,马上开学了,再拖下去,你的病会影响到学业,那时候咱们之前付出的努力不都白费了吗?
我会去上学,沈凡说,再治疗下去,我可能才真的上不了学。
创伤就那么一下,患上很快,治愈却要花费大量的时间。
沈红知道需要给沈凡时间,她不想沈凡没碰到新生活,就停在了这个假期,权衡之后,点头说:那我们等开学,看情况之后,再做治疗。
沈凡嗯了一声。
过来跟我一起生活吧,沈红又说,你和你爸之间有矛盾,他不一定能够理解你,父与子之间相处总是困难的,可能你也无法理解他,需要给彼此点儿时间,你过来跟我一起住,你也能辅导辅导琪琪也好,姑照顾你也方便。
你怕我搅合他和那个女人是吗?沈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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