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水……”
马郎中的嗓子眼里,“呼哧呼哧”发出痛苦的□□。
心细如毫的柳烟寒已经从旁边的案几上,倒来一杯温水,小心递给六儿。
嘱咐说:“你师父已经昏睡半晌了,此刻想必饥渴地厉害,快快喂他一些水吧!”
“唉……”六儿一边回应,一边麻利地接过柳烟寒递来的茶盏。
一旁观望的高承、何青青,也帮忙将动弹不得的马郎中自床榻上扶坐了起来,将人固定住了。
“师父,你张嘴,喝点水……”,六儿一手仔细地将手中茶盏靠近马郎中的嘴唇,一手扶着他的摇晃不定的脑袋。
马郎中已经皲裂干涸的嘴巴,一碰到茶盏边,就像拽着救命稻草似的,整个人都瞬间精神起来。
也顾不得那许多,“咕咚、咕咚……”如牛狂饮起来。
“六儿,小心些,别让你师父他喝得太急,呛着肺里可就不好了。”柳烟寒在侧贴心地嘱咐说。
“唉……”,六儿应承着,“师父,你慢点,慢点……”一手仔细地替他师父拍背顺气。
一碗热水下了肚,马郎中才算缓和过来。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见了阎王爷了,这一遭醒来,睁开昏昏沉沉的老眼,发现眼前都是熟悉的景致、熟悉的面孔。
不由得舒了一口气,扯着自己干哑粗糙的嗓子,好容易挤出一句感叹:“哦……我……我没死呢!”
见自家师父在鬼门关兜了一圈,终于转危为安,好容易开口讲了话,六儿又委屈又害怕的情绪终于绷不住了。
他倏然红了眼眶,原本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儿,他也是好面子的,强忍着没掉眼泪。
但此刻的眼泪终是像决了堤的洪水,不争气地直涌而下,他狠狠地啜泣道:“师父……师父,你终于醒了……”
“快……快别说什么死不死的了,怪不吉利的。”
六儿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指着床榻边的众人,说给自家师父听。
“这次……这次多亏了有柳姑娘、何姑娘、高公子他们在,及时救治了你,不然……不然真的后果不堪设想哇……”
“呜、呜、呜……”说着说着,六儿整个人都好委屈、好难过,竟然放声痛哭起来。
“……”
马郎中迷茫地看了看床榻前探望自己的人等,一时间脑子陷入混沌,竟然不知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
见自家师父一脸茫然的样子,六儿连忙将这两天发生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细细地说给他听:“是这样的,师父……”
“……”
“……”
听着自家小徒弟,好一番讲述,马郎中才算捋清楚头绪。
何柳二人是为何来到杏岗镇的;两个姑娘家为何要隐瞒真实身份。
高承又是如何雪夜偶然施救、事后柳烟寒又是如何为他施术续接断手的。
马郎中有气无力地用嘶哑嗓音,断断续续地说:“原来……原来竟是这样,有……有劳诸位搭救,老夫……老夫惭愧啊!”
说着,两行老泪自浑黄的双目中,潸然而下,整个人窝在床榻之上,显得既老迈、又可怜。
“马前辈,您有伤在身,切勿情绪太过激动……”见他哭得可怜,柳烟寒忙不迭地上前劝说。
高承见了,也在一旁附和:”“是啊!您老就别哭了,此次死里逃生,也算不幸中的万幸,您应当高兴才是。”
“呜、呜、呜……”他忍痛啜泣,好半天才止住眼泪。
见人情绪终于平静了,何青青终于开口问:“马前辈,您此次去赌坊差点连命都搭上了,是不是遇上了什么变故,不然怎会落得如此模样?我希望您老能将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大家。”
“我……我……”
马郎中嗫嚅着迟疑一下,这才缓缓开口说:“昨天,何姑娘在医馆布下了铁甲将军风水局,老夫携带那方克阴邪的“血帕子”径直去了西郊赌坊……”
“这法子倒是真的灵验,本来一路上是赢得顺风顺水,没有遇见半点败绩,半晌下来已经是赢了大把大把的银钱……”
“不但将这几年输出去的田地、老宅子都尽数赚回,甚至还略有盈余……”
“咳、咳、咳……”说着说着,因为气力不济,他低低地咳喘了几声。
“师父……”六儿担忧的伸手替他拍了拍背顺气。
见马郎中重伤初醒,体力不佳,柳烟寒直言:“算了,马前辈您老还是再好好休息一下吧,有话下来再说。”
“唔……咳咳咳……”又是一阵虚喘。
有些事憋在心里更叫人难受,于是他有气无力地摇了摇手,示意自己没事:“无妨,让我把话说完……”
“老夫……老夫是越赌越上头,眼见赢来的银钱是越来越多,我这颗心啊!就按耐不住地想再多赌一会儿……”
“再后来渐渐临近子夜,我原本是记得何姑娘你叮嘱的话,想着从赌局上撤下来,可是想着再逗留一时半会儿,也没什么大碍……”
“嗯……后来呢……”何青青一边听着,一边盘问。
“再后来……那个赌坊里耍骰子的人你们还记得吗?”马郎中问。
“嗯……记得……”何青青点头。
“我同柳姑娘那日进赌坊,找您的时候见过,就是那个花臂男嘛……生得白白胖的,一副笑面虎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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