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顾不得那许多,自池塘边跳起身来,大喊一声,撒丫子就跑,连自家师父都忘在了脑后。
看六儿一溜烟儿的跑了,何青青几乎是下意识地拉起身边的柳烟寒,喊了一声:“跑……”
俩人也是拔腿就逃。
“哎……哎……你们等等我……”,马郎中手脚并用地往池塘岸上攀爬,一边呼唤着。
大伙一起偷溜进来的,现在一个个做鸟兽散,留下他一人凄惨落魄的在后面落单,简直不要太寒心。
此情此景下也容不得他多想,若是个顽童被护院捉住了顶多是一顿数落,可自己好歹是个有脸面的郎中,还干着掏鸟摸鱼的荒唐事儿,传出去岂不是要笑掉大牙,虽然平时做得缺德损人的事儿也不少,可面子这东西,马郎中还是要的。
为了不被人捉住,他也顾不得那许多,连滚带爬地上了岸,顺着刚刚来时路,奋力向山庄外逃走。
行将被护院捉住之际,终是险险地从篱笆上的窟窿里钻了出去,逃离了这处山庄。
直到他捂着砰砰作响的心跳,藏进路旁的一簇茅草堆里藏身时,还听到身后山庄里那个护院老头儿粗着嗓门大声叫骂的声音。
“这帮小兔崽子,算你们跑得快,下次被逮着,非叫你们一个个哭爹喊娘地求饶不行。”
46、四十六章 回忆
好在那暴躁护院老头儿没有真的追打上来,只是在院子门口叫骂一阵也就偃旗息鼓了。
这时候,何青青同柳烟寒二人也在一簇灌木丛后藏身,虽然事出有因,但他们是到底是偷溜进山庄的不速之客,怎么说都是理亏。
她俩人此刻像是做贼一般蹲踞在树丛后面,警惕地关注四周的动静。
何青青做侧耳聆听状,她拍了拍蹲在身旁的柳烟寒说:“哎……我听外面没什么动静,应该没事了吧!”
“再等等看吧!我见方才山庄里的护院已经追打出来了!”
扒拉开遮蔽在眼前的枯枝乱叶,柳烟寒朝外观望着说,“情况突然,我们只顾着跑路,也不知道马前辈和六儿他们怎么样了,该不会被那护院逮住了吧!”
“放心,不会有事的,刚才六儿跑的可是比咱俩都快,他一个小孩儿手脚麻利,护院肯定捉不住。”
“那马前辈呢!刚才他好像还在池塘里没上来,该不会落单了吧。”
“他……”何青青回想了一下方才的情况,才惊觉好像真的把马郎中落下了。
但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只能安慰说:“应……应该没事吧!就算是被护院逮着了,大不了就是一顿数落,又不会少块肉,再说了只是捉鸟摸鱼的小事儿,又不是真的偷金盗银,他们不能把人怎么样的……”
不知为何,何青青眼前浮现了马郎中浑身烂泥站在寒风中瑟瑟发抖,还被人一顿臭骂的模样。
一张乌突突的老脸情上不自禁的落下两行老泪,冲刷出两趟深深的沟壑。
委屈巴巴地嘤咛着:“人家不是故意偷东西的,好汉求放过,嘤、嘤、嘤……”,就感觉浑身一阵恶寒。
“呃……”她迟疑了一下,补充说:“当然了以马前辈那么大的岁数,至多就是有点丢人罢了,其它也没什么的。”
听何青青这么说,柳烟寒觉得马郎中今儿也确实够惨的,一大早被赌坊里的人揍,现在又被护院骂,竟然都是为了赌钱,这又是何苦呢?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但愿他没被捉住吧!不然我们还得费力去山庄里寻他,他老人家不嫌丢人,我都嫌丢人了。”
“啊……”听柳烟寒这样抱怨,何青青感慨一声,回头对上她的视线,似笑非笑地问:“柳姑娘是不是从小到大都是大家闺秀的做派,从没做过这些上房揭瓦、捉鸟摸鱼的荒唐事儿啊!”
“我……”被这么猛地一问,她倒是迟疑了。
仔细回想从小到大的日子,好像都是在辛夷谷中跟随师父、同门弟子一道修习医术,每天都有繁重的课业,背不完的医典,抄不完的方剂,肆意玩乐的日子实在是屈指可数。
况且辛夷谷门规森严,一宿三食的时辰都被安排得紧巴巴的,更别提这些捉鸟摸鱼的事儿。
这些对于稚子顽童来说的趣事,到了他们医门弟子的头上就变成了上山采药、下河挖石的体力活。
就算是上山下河也是一种修行,玩乐之趣变得是荡然无存,如此想来自己幼年时候的确没有做过这些事情,也没有什么乐趣可回忆。
她如是回答:“我……确实没有玩过这些。”
“那我可与柳姑娘大是不同了……”趁着四下无人,二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又闲聊了起来。
“我打小的时候,身体不太好,正因为如此,得父母垂怜过得简直是无法无天,虽是不能常常出府,但是上房揭瓦、招猫逗狗的事情是一样没落下,何府上上下下都被我搅了个底朝天,都道七□□,猫嫌狗厌,估计我在那个岁数上,家里的人都被我闹怕了吧!
还是个病秧子,打打不得、骂也骂不得,只能好生哄着宠着……”
说着她自己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自我嘲讽说:“你说我小时候怎么那么幼稚,也不知道懂点事,像柳姑娘这样多好,斯文勤勉,想来长辈都喜欢你这样的孩子吧!”
听何青青这么说自己以前的事儿,柳烟寒莞尔一笑,回道:“虽然身体有恙,但得家人疼爱,这也是何小姐的福分,人都说如稚子般天真无邪何尝不是一件幸事,一辈子有人宠爱的人是不必长大的,人长大得面对现实惨淡,迫于无奈才做出的妥协,总而言之,何小姐与家人亲缘厚重,承欢父母膝下,享受疼爱庇护,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又何须羡慕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