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谨恭道:“朕若是扛不住,那你可就要走人了。”
林秀道:“周国扛得住,周国人扛得住,陛下,更扛得住!”
萧谨恭闻言,抬眸看了林秀一眼。林秀继续道:“法贵正义,法贵公平。有功于前,不为损刑,有善于前,不为亏法,唯此,法制可立。陛下哪怕是特赦一人,于法,也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那时,臣纵然有心变法,也已无能为力。”
“国师说的对啊。”萧谨恭总算彻底想通了,他转身,俯身向林秀行了一礼:“萧谨恭受教了。”
“陛下!”林秀惊吓的赶紧回鞠一功。萧谨恭将林秀扶起,郑重道:“国师,放手去做!”
林秀心下感动,眼含泪光。“陛下!”
萧谨恭望了望林秀,没再说什么,转身出门消失在夜色里。
第二日一早,府衙门前聚集了一大批百姓。林秀一出门,就听见大家喊着。
“国师!出来!我们要反了!”
“国师执法不公,出来给个说法!”
林秀开门道:“案子还未了结,官府还没宣判,怎么就说我执法不公?”
有一百姓道:“国师,我家汉子没有违抗官府不上交粮食,只是被卷入斗殴便被抓起来,这是什么说法?”
林秀道:“打架斗殴当上报官府,你们不上报,闹出人命,那就是斗殴杀人。”
又有百姓道:“上报官府?官府管不了怎么办啊?”
林秀道:“官府管不了那便是官吏的过错,治罪官吏。”
百姓顿时一片嘘声:“治官吏的罪?古今未有,少骗人啦!”
“今日还有一道处罚令未公布,现在就公布。”
林秀身边的侍卫闻言,立马上前宣读:“国师处罚令:查吴县令吴怀,接国府防范官民冲突公文之后,处置乏力,依法罚俸半年,留职查看,以观后效。”
人群中有位老者拐杖一敲道:“好!信他们一回!走!”
老者大手一挥,百姓纷纷散去。
林秀回到房间,萧舒安已经摆好了饭菜。在外终归不是自己家里,吃住都没那么方便。但是萧舒安还是尽量找了些食材让厨娘做些林秀爱吃的。
林秀一看桌上都是自己爱吃的,看了看萧舒安,无言落座。萧舒安昨日已经听了林秀和皇兄的整场辩论,才知道自己的狭隘和任性。现在心里正内疚着,不知道该怎么哄林秀。
林秀不说话,萧舒安也有些不知道说什么,“昨晚看你很晚才休息,今天多吃些吧。别把身体熬坏了。”
“嗯。”林秀不多说什么,默默吃饭,显然是还在生萧舒安的气。正吃着,陈云简来了。
“国师,百姓们送了很多礼来。”他把记录的礼单递给林秀感慨道:“他娘的,打仗的时候不见这些人捐钱。往外捞人的时候可是真舍得,你瞅瞅这些人送的礼,一个比一个名贵。我这个大将军都没这么阔绰。都说周国穷,我看一点也不穷,小小宗族有这么多钱财,可恨!”
林秀看完礼单礼单冷笑道:“封地向来就是聚集钱财的好地方,不足为怪。全部都收下,但是不要动,好好的保存起来,登记造册。”
陈云简一笑,国师的性格他是越来越喜欢了,一点不似文人那般迂腐。“国师这是准备,收礼不办事?”
“办啊,该怎么办还怎么办。送钱干什么不要,一律充了国库,多建几座学堂也好啊。”
“说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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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所有案件整理完毕。一共有103名百姓要被斩首。因为要斩首的人太多了,没有这么大的刑场,林秀特地在吴县选了一块空地做刑场。
这日中午,林秀来到刑场。103名犯人按顺序被绑在行刑柱上。远处一大批百姓披麻戴孝,因为这些人是犯人,所以不能在行刑场前哭丧,只能在场外看着。
林秀走上刑场,下官开始诵读文书:“拒不交粮蔑视官府主凶49人,械斗主凶54人,重犯共103人,全数进入法场。国师宣刑!”
林秀望着一百多人,心情沉重,面色憔悴,隐忍道:“上述重犯,件件有据,人人成案。依据周国新法,重犯,一律斩首。”
被绑在木桩上的一名罪犯大声喊道:“林秀,我恨你!”
紧接着,另一人也喊道:“林秀!我不服!”
此时又有一人悔恨的说:“内讧耻辱,外战光荣,我应当死在战场上,而不是杀害自己人!新法奖励农耕,今年丰收了,我等却为难官府,惭愧啊!啊!”
说着,这人竟然用力挣脱开了捆绑的麻绳,刽子手正欲抓人,此人却一头撞死在了木桩上。
林秀心下震撼,威严道:“族长之子临场悔悟,准许族人祭奠,收尸首回村安葬。”
此言一出,他的家人立马进入刑场跪在林秀面前道:“多谢国师!多谢国师!”
林秀见此,背过身不看他们道:“法令之明,非个人之功,再言谢恩,以妄言论罪。”
站在山坡上偷偷围观的一名读书人忍不住道:“国师不受民众谢恩,刻薄寡义。”
另一人忍不住道:“你懂什么,这才是法治。如果百姓都把功劳给了国师,反而有损国法,以后人人都以为为官的可以随意奖赏惩罚。国师这叫奖罚有章 ,不把功劳放在自己头上,一切都是按照律法行事。这才叫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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