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举起了双手,好像鸟振翅的模样。四周喃喃自语的声音更大了。
谈越好奇地与活神对视着,直到赵赵狠狠地扯了一下谈越的衣角,惊慌失措地说:快点跪下来!没发现吗,只有你一个人站着!谈越这才跪下。在他身边除了赵赵,几乎所有黑衣的眉族男女都虔诚地喃喃自语,好像在祈祷什么,谈越仔细听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异口同声地重复念着一句词。
他们在说什么?谈越小声地问赵赵。
救我吧,救我吧。他们在祈求神的救赎。
谈越毛骨悚然。
他不由自主地再次抬头去看篝火前面容狰狞的活神。
活神正在一步一步地倒退,缓慢地绕到了篝火身后,当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几秒之后,人群又刷地站立了起来,像一片森林突然拔地而起。
黑衣银饰的女孩又一次站到了篝火前,谈越怔怔地望见她神情漠然地张开了嘴。河水一般清澈高昂的歌声又一次流淌在人群之中。
人们又动起来了,女人们跳舞,男人们喝酒
这样就结束了?谈越一头雾水。
不然你以为活神会留下来陪你打个牌,吃个饭?人家也很忙的好不好,他一年才下凡一次诶。赵赵笑他,你真傻。
他去哪儿了?
回山上住了,传说他住在阿弥拉的湖心岛。神嘛,不和凡人同流合污的。
谈越又去眺望高山上的阿弥拉,湖水凝固着,像一块镜子。赵赵拉着他的手,将他推进人群里,有很多双手扶住他,男的,女的,一双双戴着银环的手,一张张热情的笑脸。
赵赵举着一口黑碗凑近他,越越啊,不要这么呆嘛,看你被神迷得神魂颠倒的模样,来喝酒啊,喝醉了就忘了他吧,他一年才出现一次,人神殊途
然而赵赵没有成功灌醉他。
赵赵的酒量很好,但谈越的酒量和他不相上下。两人互相喝了几斤眉族自酿酒,没能达到让对方喝醉的目的,夜深了,干脆勾肩搭背地又回了客栈。
此时接近凌晨,客栈早就关门了。赵赵假装自己已经醉了,吱哇乱叫地去拍客栈的大门:开门呐,开门呐!司徒,司徒!越越醉了他大概就这么叫嚷了五分钟,谈越蹲在地上玩了一盘消消乐的时间,门开了。
老邢难得没有对谈越摆一张臭脸:玩得开心吗?
很有趣。谈越说,我见到神了。
司徒还没有睡,也可能刚刚被赵赵的大嗓门吵醒了。他穿一件丝绸月白的睡衣,佝偻着背缩在柜台后边玩魔方。
谈越问司徒:你有微信吗?
这个问题非常多余,非常蠢,但谈越问了。司徒没有笑他。
没有。他放下了魔方。
那你留个电话给我吧?
司徒递给他一个翻盖按键手机,估计是时下流行的触屏手机他用不了的缘故。谈越打开手机,目不斜视地拨了自己的号码,立刻还给了司徒。
等会儿让老邢存一下第一个号码。
说着他打开手机,为司徒备注了111。
老邢正在和赵赵聊喝酒的事情,赵赵吹牛说自己千杯不倒。老邢大笑了几声,我今晚就把你灌醉。说着,钻进后门里,大概是拿酒去了。
谈越趴在柜台上,按亮了自己的手机。他几天没上微信了,信息叮叮咚咚冒出来一大把。他全都没有看,切换到朋友圈上,发现庆庆在他好无聊好想被强.奸的动态下点了个赞。
祭祀节过了,你什么时候回去?司徒问他。
我没说要回去啊。谈越打了个哈欠,不是打算在你店里打工吗?我没钱了,老板,工作多久涨薪?
但他甚至从未问过月薪多少钱。
司徒笑了,谈越不知道他在笑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说:老邢没有意见,你想做就留下来吧。
老邢今天心情似乎也很不错,乐呵呵地像个在楼下小区照顾孙子的老大爷。他招呼谈越过来喝酒。司徒也过去桌边坐下了,谈越听见赵赵又在吹牛,这回吹的是谈越。
越越不得了,他比我还海量啊,老邢,你不能只灌我一个人
老邢给司徒倒了一小杯酒。别人都是酒碗,只有他是小酒杯。谈越又在心里笑他,真他妈是个大小姐。
聊聊吧。司徒挪了挪位置,小声说。
赵赵和老邢正在大声嚷嚷,没人听见司徒的话。这是对他一个人说的悄悄话。
谈越的酒劲上来了,脸上一层酒红,他清了清嗓子,问:聊什么?
你看见祭祀了。什么感觉?
啊?谈越回忆着篝火、歌声、人群的喃喃自语以及黑袍子带面具的活神,我觉得他很寂寞啊。
谁?
神啊。高高在上的神看起来很寂寞。他一年才出现在人间一次谈越盯着司徒无神的双眼,说:不过,神看起来很酷啊,我想睡他。不用揭开面具,就这么睡他。
司徒没有说话,看起来略微有点惊奇,大概被谈越突如其来的污言秽语震撼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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