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瞬间,一股寒意自她的后心缓缓升腾而起,直接凉透到骨子里。
狐旬摸了摸衣衫褴褛的腰间——除了她手心里攥着的一块拇指大小的硬合金弹簧挡片之外,腰上还有两把微冲,这就是她全部的“家当”了,唯一的好消息就是管道内部狭窄,因此被投放进来的蛇体型都不会很大。
狐旬跪姿立起上身,撩起衣角擦了擦脸,捏紧了手中的金属薄片,随意挑了个方向朝前爬过去。
距离愈近,蛇群愈发兴奋了。它们“嘶嘶”地吐信,有的甚至还在骤然阔口,亮出尖利的毒牙与口涎,灵活的身躯在管壁上逡巡摩擦,让人牙酸。
狐旬的基因已经激活到了最大限度,这让蛇群也感受到了她体内搭载的沙狐基因上某些最原始的气息——小型灵敏掠食者的猎杀信号。
叮!
狐旬下腰抬手,手中的金属挡片如一颗金色流星划过上侧管壁,登时一阵腥臭的蛇血哗啦啦滴下来,三条绕在管壁上的蛇应声落地。
整个过程不到一秒,狐旬不等蛇群后退,抬起微冲就是一通狂扫——
前方让出一条腥臭的路,狐旬将相对光滑的枪身贴住管壁,脚上一蹬,借力侧卧滑了出去。
几个回合下来,身后追赶的蛇群出于畏惧,倒少了很多。
但狐旬的位置也暴露得差不多了:她开枪、在管道里摸爬滚打,底下的人肯定听得到声音,只需要在出口处等着她罢了。
但她无法停下,一旦杀意冷却,身后的蛇群定然再次蜂拥而至,狐旬容忍不了自己死在这样一个恶心的所在。
又爬过了几个通道,杀了几波蛇群后,狐旬看到了一点亮光。
狐旬捏一手捏紧了金属薄片,一手扣着仅剩的一把弹量不多的微冲,贴着管壁放慢了移动速度。
出口近在眼前,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
“我看见她了——”
狐旬刚刚试探性地露面,立刻听得一声大喊,登时无数绵密的流弹倾泻而来,狐旬早有准备,连忙贴着管壁趴下。
管道上方被子弹冲击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无数滚热的子弹落在她的身上,狐旬耐心地等待着——
射击声响了一阵,渐渐歇了下来——这管道末端那一截并不是平直前伸的,而是转了大概一百三十五度的弯,增大了通风出口的面积。
只要狐旬往里退一些,底下的人就看不见她了,他们或许以为狐旬已经离开这里另寻出口。
狐旬听见一些小声的交谈声,似乎是在商量要不要强制上来捉她。
她倒是想对方上来抓她——这样狭小的空间,指不定谁抓谁呢!但是缓了几秒后,狐旬意识到,她没法再等了。对方也会意识到她可以藏在管道里“守株待兔”,不一定会派人上来;但再拖下去,会有更多的人赶到这边来,到时候更难办了。
狐旬深深地喘了口气。
随后,她端起手中的微冲,将上身调转到出口前方,缓缓地向前移动着——
她猛地端起微冲,沿着自己即将落下的某个运动轨迹狂扫,同时一蹬管道,借着这力量,恍然脱出倾斜的出风口!
突然飞射而出的流弹让帝国的战士们猝不及防,站在前排的人下意识便往后退让;狐旬趁着这个空档,调转枪口方向——
恰好最后一枚子弹射出,狐旬借着微冲的后坐力,轻盈地拧转了腰身,如一只扑落的雨燕,毫发无伤地扑向了还未反应过来的战士。
少倾,她已经落在了一名中士的身后,反手一扭,夺过了那人手中的枪,反抵住那人后心——
对面已经反应过来,倒霉的中士面色慌张地大喊:“别开枪!”
一声冷笑自中士的耳后传来,狐旬将他往前一推,果断开枪送他痛快,随后一边开枪扫射一边飞身,攀上了另一名战士的脖子,轻松一扭——
这一番战斗中,她已经看清楚了这通风管道的出口所在,是一条宽阔的楼梯通道,墙壁上有绿色的电子标牌,写着“出口电梯往左”的提示语。
狐旬不由狂喜,足尖一点就扑出楼梯间,果然电梯就在对面,恰好停在这一层,狐旬迅速摁了上一层,闪身而入。
电梯门未曾闭上,闪进来两个战士,一左一右就扑上来。
狐旬力量上本来就是弱项,连忙闪避,如此近战枪也派不上用场,只有倚靠手中的那柄金属薄片,支撑到了电梯门再度打开。
电梯门打开,居然就是直通外界的一座大厅!
狐旬故技重施,冲出大门——
她心里突然迷茫,只觉天地之大却无处可去。
她穿梭在戒严的街道上,身后传来追捕的声音,流弹如暴雨梨花,不断地扑过来,基因战士们分包左右,伺机而动——
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往西的话,她现在的状态已经走不出铁蔷薇的范围了;南部是蓝玫瑰和帝国的战争区,现在还打得热火朝天。那么,就往东部走吧,一直走到海里去。
美丽的黄昏里,温暖的海水完全包裹住了她,恍惚间她以为自己回到了自己更小的时候——
甚至是还没出生的时候,这让她想起那早已忘记了模样的亲生母亲,还有初见时候的朵茜妈妈。
身上的痛觉迅速褪去,她张开怀抱,任由自己在这满是爱意的幻觉中陷落得更深更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