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骋一直不知道窦天杰在那日到底说了多么过分的话,看到这样的宿舍安排,也只是微微皱了皱眉,什么也没有说。
假期班终于在一天比一天闷热难熬的中伏天结束了。
放假的这天,几个人帮着毛江把旧宿舍里的东西全都搬到了新宿舍之后,又约了一帮同学们吹着空调吃了个酣畅淋漓的火锅,短短半个月的假期便以这顿火锅为起点拉开了序幕。
戴国超今晚难得的滴酒未沾,池援倒是因为第二天就要回家去了,心思深重地连喝了好几罐啤酒,迟骋挡都挡不住。
迟骋当然明白池援的心思,他一边偷偷地在心里计算着池援走之前他们还能独处的时间,一边合计着如何让这仅剩的八个多小时过得更加美好。
在门口告别了戴国超,迟骋架着半醉的池援打开了门。屋里竟然亮着一抹微光。迟骋正惊讶着,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另一间卧室传来,紧接着,熟悉的声音便随着脚步声一起响了起来。
“援援骋骋,你们回来啦!没喝多吧?”
迟爸爸开了灯,看着两位相互扶持的少年,目光里尽是关切。
“爸爸?”
迟骋显然没有想到爸爸竟然会过来,设想了一路的美好瞬间就被现实击了个粉碎,他紧紧搂在池援腰上的手不自觉的略松了一下。
今天不是还没到周末吗?脑子里飞快的转了几圈,才恍然间想明白!明明前几天都还记得清清楚楚,可今晚只喝了几杯啤酒,竟一时给忘记了,心中不禁生出十二分的愧疚。
池援醉得并不太深,迟骋手一松劲儿,他的身体也跟着微微晃了一下,但很快就扒紧迟骋的肩头站稳当了。他瞪着迟骋如梦方醒似的重复了一声“爸爸”,这才将黏在迟骋身上的目光移到了迟爸爸身上,后知后觉地叫了一声:“迟,迟叔。”
“援援是不是醉了呀?骋骋,你是哥哥,也不挡着点儿,援援明早要坐车呢,赶紧把援援扶到屋里去吧,爸爸给你们冲点蜂蜜水。”
迟爸爸面色和蔼,语气中听不出丝毫埋怨迟骋的意思。迟骋听从爸爸的安排,面不改色地将池援拖进了卧室。
在迟爸爸看不到的地方,池援抱住迟骋用极轻的声音对他耳语了一句:
“哥哥,爸爸给咱们冲蜂蜜水去了,嘿嘿……”
说完,池援伸出舌尖,极其灵活地在迟骋的耳垂上迅速地舔了几下后放开了迟骋,懒散地往床上一倒,眼含桃花地钉了迟骋身上。
迟骋冷不防被池援撩拨了一下,内心狂澜乍起,但用口型对池援警告了一句:“不准作妖!”然后转身出了门。
迟爸爸端着两杯蜂蜜水走了过来,将水杯递到儿子手中,安顿道:
“骋骋,喝了酒就别洗澡了,明天一早酒醒透了再洗吧!赶紧把蜂蜜水喝了,以后能不喝就别喝,就算啤酒也还是酒啊。”
“谢谢爸爸。我只喝了一点点,您不用担心我。”
“傻孩子,跟爸爸还客气什么呢,这几年爸爸为你做的太少了,但是你做的很好,爸爸真的很为你高兴。”
迟爸爸说着,伸出手想摸摸迟骋的头,可手伸了一半,还是落在了迟骋的肩上。儿子已经比自己高出寸许,再也不是多年前坐在自己膝头嬉笑哭闹的小幼儿了。
“爸爸……”
“好啦,喝完就赶紧睡吧。我看援援喝了不少。你照顾着点他哈!”
迟骋点了点头,端着爸爸冲好的蜂蜜水转身朝卧室走去。
水杯温温的,跟手心里的温度没什么差别,是让人很舒适的温度。迟骋心里柔软的像微风拂过麦浪,细雨润泽荷塘。他和爸爸之间早就应该是这个模样了,只是他一直不肯从失去亲人的伤痛中走出来,困顿着自己,也困顿着父亲。
进门的时候,迟骋回头看了一眼,爸爸还现在刚才的地方看着他,那一瞬,他突然发觉爸爸远没有记忆中那般高大魁梧了。
“爸爸,你也去睡吧!我能照顾好自己和池援。”
“嗯。”
迟爸爸这才迈开脚步,不疾不徐地进了另一间卧室。
第二天一早,迟骋就在生物钟的作用下醒来了。池援抱着他的一条胳臂,睡相很豪迈,比他更豪迈的是他的小兄弟,撑着一个小小的蒙古包屹立在早已褪去了羞涩的晨光中。
迟骋感觉有些发烧,扯过夏凉被胡乱地丢在池援身上,拿了衣服就准备去洗澡。
一进卫生间,迟爸爸正好刚上完厕所从卫生间出来,惊得迟骋差点一个蹭儿跳起来。
“骋骋,爸爸吓着你了吗?”
“没有没有。”
迟骋连忙稳住自己矢口否认,说着还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衣服,这个位置和角度,正好将自己的腰腹遮挡了个严严实实,迟骋这才暗暗地松了口气,多此一举的又跟爸爸解释了一句:
“我……洗个澡,一晚上热了一身的汗。”
“嗯。”
迟爸爸依旧很和蔼地微笑着,朝迟骋点了点头,仿佛并没有发现迟骋的局促一般波澜不惊地问道:
“早点想吃啥?爸爸一会去做。援援还没醒呢?”
“什么都行,我洗完澡去叫他起床。”
迟爸爸在外间洗漱,迟骋在里间洗澡。温吞的水哗哗的冲在迟骋身上,他脑子里回味着爸爸平淡无奇的表情,感觉他应该什么也没有发现,心里总算是放松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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