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骋骋, 中午饭你自己解决, 不想做的话就点份外卖吧。徐老师说让你趁着假期好好休养, 不要影响到期中考试。爸爸今天临时安排了公务,回来应该到傍晚了, 你照顾好自己, 爸爸忙完了尽早赶回来!”
“嗯。”
这几年里, 迟爸爸听到儿子说的最多的, 就是“嗯”和“好”。他的顺从与不争, 已经成为了对迟爸爸的过分谅解和陌生。迟爸爸总是害怕, 有一天, 儿子对他的期待与依赖终归会流失殆尽, 不剩分毫。
迟爸爸有时也会深深的反思,他这些年所谓的奋斗, 除了得到了看似光鲜亮丽的体面之外,还得到了什么?
爸爸出去之后, 迟骋半躺在床上开始复习。他和池援之间又有了一场新的赌注,无论输赢, 他必须认真对待, 只为了成为最好的自己。
因为小长假的缘故, 戴国超的父母先后到了戴奶奶家过来看他。他便趁着大家都在, 开诚布公地将自己的想法全盘讲了出来。
也许在别人家,父母的感情出现了问题,孩子大都是充当父母之间的纽带,就像一支粘合剂一样,努力地试着去修复父母之间的裂痕,而戴国超却自始至终都没有说出一句劝和的话。
他很直白地劝说父母赶紧离婚,去寻找各自的幸福,不要再拿他当做借口彼此折磨,彼此蹉跎,也不要再让他受折磨。
这一晚,他说了很多,也说得很细,足够将他所有的心思和想法都表达得一清二楚了。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像这一晚这样,对父母说过这么多发自肺腑的话,而父母也从来没有像这一晚一般,将他当做一个真正的大人一样,与他处于一个平等的状态,去认真地倾听儿子内心的想法。
听完戴国超的诉说,父母都没有当即表态。成年人的考虑,似乎总有太多的瞻前顾后。
到底是关乎着一个家庭完整性的大事,戴国超尽管已经做了很多心理建设,尽管各种可能的结果他全部都已经反复想过了,但是要他真正地去接受这个结果的到来之时,他的内心还是难以自已地产生出了惧怕与紧张。
为了避开父母,戴国超起了个大早,就跑到了位于新城区的表姐连翘的店里去了。正好之前迟骋交给了他一项重要任务,他便赖在表姐的店里,专心致志地做这件事情。
今天是劳动节,他要让自己在劳动中充实地度过。虽然他没太明白,迟骋为什么突然让他画这玩意儿。
第二天,迟爸爸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放假了。
中午,他谨遵医嘱做了好几样菜,不是清蒸就是清炖,连凉拌都只放了点盐和醋,确实已经清淡到了无欲无求的地步。
池援受邀与迟家父子一起吃午饭。池援看着迟爸爸为迟骋做的一桌子爱心午饭,心里好生羡慕。他以前在家的时候,吃到的永远都是家里请的阿姨做的饭,他的父母,似乎根本就不食人间烟火。
池援坐在迟骋旁边,一边吃饭,一边心中感怀,总觉得眼睛有些难以自持的湿润感。一转头,却见迟骋也吃得双眼湿润,虽然脸上还是挂着他那副万年不变的冷酷表情。
池援于是心大无脑地以为,迟骋也是感动于爸爸终于卸下万忙,躬亲为他做了这样一顿丰盛的病号饭。
“迟骋,我真的好羡慕你呀,迟叔叔对你真的太好了。要是我爸爸也能给我做顿饭,我也能感动得涕泪满襟啊!”
迟爸爸也觉察到了迟骋的异样,可他知道,儿子绝不是因为这一顿饭感到感动。他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
“骋骋,你这是怎么了?”
迟骋黑着一张脸,瞟了一旁的池援一眼,艰难地说了句:“我怎么了,你问他。”
迟爸爸一脸疑惑的看着池援。
“啊?问我?我不是都跟你道歉了嘛!我真不是故意的呀!可是你不是已经好多了吗?你这……算是在跟迟叔告状吗?迟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迟骋看着巨兔满脸委屈的样子,又无辜又可爱,他松了松微皱地眉头,翻了一下下嘴唇,生无可恋的看了池援一眼。池援这才发现,迟骋嘴里好几个老大的溃疡。
“你脑门砸的。你一嘴泡吃饭试试?”
“啊?原来你伤了不止一处啊!”
池援这才回想起来,那时候他将迟骋扑倒在地,原来居然是砸到了迟骋的嘴和牙齿。迟骋对比只字未提,而他竟也毫无察觉,一无所知,池援的心里突然充满了负罪感。
那一嘴的白泡泡,在这一天疼痛感达到了峰值,虽然真痛,但也真的说明,一切终于要开始向好了。
撇过那些歉疚与负罪感,池援突然有些耳根发烫,脑子又开始不听使唤地胡思乱想起来。这算不算他的额头被迟骋给亲了一口?想到这里,他的心中竟有种惬意的感觉。
三天假期,迟骋一边在家养伤,一边复习功课。池援一到吃饭时间就自觉跑到了迟骋家,有时候还会留着跟迟骋一起刷刷试卷看看书。迟爸爸相当和蔼可亲,这样他有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援援,这几天委屈你了,跟着骋骋吃的这么清淡,不过有你过来,骋骋也挺开心。叔叔本应该好好谢谢你的,下次有空叔叔再给你做好吃的。”
迟骋开心吗?池援听着迟爸爸的话,觉得这仿佛是一场错觉。
池援丝毫没有从一直认真复习的迟骋身上看但到表达过开心的情绪,甚至,迟骋根本连明显地情绪变化都并没有表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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