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宣蒙奔到山顶,低头向下一看,茫茫一片,深不知几千丈的一个高崖,哪有去路。眼见一个修罗教人要赶到身后,心中思道“玄机道长他们因我而罹祸,一定死伤不少,我怎可让他们再有死伤?只要我一死,修罗教便不会再追杀他们了。何况可欣生死不知,寻找这么长时间,始终没有半点消息,想来也是凶多吉少,我一个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想至此,遂大叫一声,涌身跳下。
话说欧阳振雄一行匆匆赶到山背面,却见同样也是一个深渊。山石壁立,年长日久,风吹雨打,石壁滑不溜手,别说是人,就是善于攀缘的猿猴,亦没有着足之处。四处查看,皆是如此,深渊竟是如同一个天井。
欧阳振雄呆看良久,想不出善策,便命众人伐树剥皮,结成一根长长绳索。忙活半晌,已是中午,命一个身轻体瘦的香主攀绳下去。那人缘绳越下越深,眼见绳索渐渐用完,却不见他发出信号,似是远没到底。
欧阳振雄站在崖前,伸头下看,却不见那人的人影,被突出的岩石挡住。正要再接绳,忽听崖下隐约传来一声惨呼。手持绳索的人手上蓦地一松,那人已坠下深渊。欧阳振雄急命人拉上绳索,却见中间被什么东西弄断,那名香主已坠渊而死。
欧阳振雄踌躇半晌道“李、鲁二位长老带着几人在此把守,其余人等随我下山,找人打造出一条结实的铁绳索,再下崖寻找,谅那小子必摔死在深渊中。”于是留了两位长老与几名教众,下山而去。
山下三十里之外,方有一个集镇。欧阳振雄命人招集镇上所有铁匠,收集镇上所有废铁、铁具,亲自监造。铁匠们见他们手持利器,一色黑衣,绣有大蟒,哪敢忤逆,没日没夜打炼。直忙了十来天,方打造出一条长几百丈,环环相扣的大铁绳来。欧阳振雄找了数十名的壮丁,哟哟喝喝抬上山崖。
他先命一位武功高强的长老缘铁绳而下,几十个人在崖上放绳索。直过了半个多时辰,铁绳用了大半,方从深渊之中升起烟花。欧阳振雄松了口气,那长老终于平安到底,便命人拉上铁绳,又坠认识宣蒙的蔡长老下去。之后,他自己也亲自下崖。
到得崖底,却见是平坦的一个谷地,中间一条山溪,缓缓不知流向何方。谷底长满奇树异草,其间鸟禽走兽悠游,见人不惊。欧阳振雄三人忙活了二个多时辰,找遍整个谷底,只见那已发臭了的香主尸体,却不见宣蒙的半点踪影。天渐渐黑了,怕生意外,三人只得上去。
欧阳振雄不死心,接连数日带下十来个教众寻找。说来也怪,任是他们翻遍山谷每个角落与洼地,终是不见宣蒙任何痕迹。仰看当日他跳崖之处,光秃秃的石壁,斜插着几棵奇松怪树,毫无踪迹可寻,竟似他凭空化为烟云而去。直把欧阳振雄气得三尸暴跳,魂魄移位。如此拖了十来日,最后不得不下山而去。
却说那日早上,宣蒙闭上双眼,大叫着跳下悬崖,只觉下落越来越快,耳畔风声呼呼,刺得脸耳生疼。当此生死存亡之际,体内真气急速流转,充盈全身。下落中,他勉强睁开眼,只见身边不时有树飞过,树枝打得遍体疼痛。一见树木,求生之意顿生,伸手去抓树干。但下冲之力如此之大,树枝怎能撑得住,喀嚓一声应手而断,手掌疼痛,但下坠之势终究缓了一缓。他大喜之中,不停伸手去抓身边飞过的树枝树杆,带得树枝弯折不断。
这样挣扎一会,下坠之势竟然缓了许多,两臂也是酸痛木麻,再低头一看,竟已望见谷底。在离谷底十来丈的地方,尚有一株大树,枝杆甚粗,正对着下坠的方向,中间再无别的树木。宣蒙好生失望,这下坠之势若不再缓,还是必死无疑,情急之下,双手极力去扒石壁,所好石壁有许多凸出的地方。顷刻间,五指鲜血淋漓,皮肉尽破。接着腾的一声,砸在那棵大树上,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宣蒙幽幽醒来,只觉全身奇疼。勉强睁开眼,却见自己平担在那棵大树上。动了动,左腿麻木,竟已断折。再试试别的疼处,腹上肋骨断了两根,右臂折了两折;左手小指上半截不知去向,其余九指断了两根,另有两根皮破骨出;身体还有几处似也骨折,一时试不出伤处。全身疼痛异常,动弹不得。只见天上一轮弯月,冷清清地挂在碧青的空中。
他四下看了看,有点不信,难道自己没死,竟还活着?咬咬唇,还能觉得痛,用左手力撑树枝,竟是抬不起身来,全身没有一点力气。他静静躺着,眼望明月,看着它慢慢从东向西一点点移动,最后被山崖挡住。谷中暗了下来。
宣蒙心中难过,真是命运多桀,终于逃不出修罗教的毒手,即使此次不死,亦落个残废,不由滴出几滴清泪。暗自神伤良久,又潜运真气,真气还有。他双眼望着黑漆漆的山谷,思道,反正动弹不得,且练练广成心法试试。
几个时辰过去,山谷慢慢亮了起来,太阳已经升起。宣蒙侧头向石壁看去,只见救命的大树斜插在石壁的裂缝中,有大碗来粗,树根上面的石壁似是凹进去一块。想到躺在树上不是长久之法,说不定修罗教的人还会找到此处,便强忍疼痛,左手撑身,右腿使力,慢慢向石壁挪去。半柱香的功夫,使出全身的力气,才靠到那石壁。原来是一横断的崖缝,裂缝很深,足可容人,便奋力一滚,躺了进去。
进得岩缝,见里面还有许多枚干瘪的山枣。细看那大树,原来是株野枣树,枣子成熟时,随风而吹,落进岩缝。一见山枣,腹中顿时饿了起来,拾了几枚放在口中吃下。又向岩缝两边看了看,裂缝很长,有一丈见方,在岩缝的一头,还有一团黑乎乎的东西。爬过去一看,却是一头不知名的大野鸟,全身乌黑,身体硕大,已有点发臭,幸亏天冷,还没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