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艳锦 第102节
    “是后悔了吧?”青枝忽然道,“我早让你同意退亲了,你不愿意。”
    裴连瑛皱眉:“我要后悔早后悔了,岂会等到现在?”
    她冷哼声,打算进门。
    他拉住她:“你不喜欢诗词,我不会逼你学,我早说过了,你为何……还是不高兴?”他不明白。
    青枝挑眉道:“我哪里不高兴了?我只是说破你心事罢了,你不逼我又如何,你还不是希望我学?希望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也许是压在心里太久了,在这一刻她实在忍不住,“你扪心自问,这是不是你的心里话?你如果真的不在意,在均州时你就不会教我了!”他念书那么忙,还要教她,他到底存得什么心?不就是觉得她不合适吗?
    月光好似落在了她眼眸里,将他照得清晰无比。
    裴连瑛一时说不出话。
    十四岁,是有自己的想法了,父亲替他定了青枝为未婚妻,他确实不满意,他虽然没接触什么女子,可心里隐隐约约是有一个期望的,那得是知书达理的窈窕淑女。他希望青枝能成为这样的淑女,才女。
    那是他的一个隐秘的想法,一直藏在心里,只是,青枝现在知道了,她在问他。
    他无法辩解。
    十四岁到二十四岁,横跨了十年,他的想法还是一如当初吗?
    青枝的一切,他现在真的都喜欢吗?
    在他沉默的时候,青枝淡淡道:“算了,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儿,我们成亲原也是凑活,过不下去就和离呗。”她又不是才知道这件事。
    她转身进了厢房。
    裴连瑛:“……”
    他只是一时没有回答而已,他得理理清楚,可青枝也太无情了吧,动不动就提和离,她把成亲当什么?
    他也跟着进了房,把门用力一关,发出声巨响。
    这声音把青枝吓了一跳。
    她都没怎么生气,他气什么?他凭什么生气啊?
    作者有话说:
    裴连瑛:就气,就气!
    青枝:……
    第78章
    可他甘之若饴。
    翠儿跟萍儿也吓住了。
    “怎么为个诗集这样?”萍儿小声询问。
    翠儿也不知, 拉着她躲在外面偷听。
    屋里什么动静也没有。
    青枝坐在美人榻上,在心里暗骂裴连瑛。
    裴连瑛站在屏风一旁,盯着青枝看。
    两个人好似在较着劲似的, 谁也不先动一下。
    天渐渐黑了, 夜先是吞噬着窗户,透过窗户再进来,吞噬着桌椅, 把一整个屋都笼罩在黑暗中。
    没人去点灯。
    看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 翠儿大着胆子敲门:“少爷,少夫人,奴婢来点油灯。”
    裴连瑛轻轻吁出一口气:“进来吧。”
    青枝那么倔的性子,他再跟她对着倔, 那是打算永远都不说话了。在这方面, 他是愿意退让的,不然当初也不可能让青枝改变主意。
    翠儿小心翼翼推开门, 把油灯点亮。
    对面的人儿渐渐露出婀娜的身影,裴连瑛看着她挺直的鼻, 微微紧绷的嘴角,火气越来越小了。
    可青枝却忽然站起, 朝外走去。
    翠儿急道:“少夫人,您去何处啊?”
    青枝没有回答。
    她忙跟着去看,过得会儿, 跑回来告诉裴连瑛:“少夫人在书房画画。”
    还好不是去娘家,裴连瑛心想, 要是去娘家就闹大了, 不止母亲会来询问, 岳母恐怕也会追问不止。
    青枝还是有分寸的。
    “少爷不去吗?”翠儿问。
    他专程去看她脸色吗?裴连瑛道:“你下去吧。”
    翠儿叹口气告退。
    那三桩案子还有许多疑点, 他需要理一理,裴连瑛坐下来,提笔书写。
    到亥时了,青枝还没回。
    书房里透出橘色的光,还有映在竹色窗纱上淡淡的影子。
    墨水从笔尖落下,渲染出一团黑色,裴连瑛回过神,起身把笔洗干净,而后去洗浴,上床歇息。
    翠儿瞪圆眼睛,心想少爷为何不去哄一哄少夫人呢?虽然少夫人是对少爷不怎么样,可最近已经慢慢变好了,少爷应该加把劲才行,怎么能前功尽弃?她很着急,一会往书房看,一会往厢房看。
    “要不要去告诉夫人?”萍儿问。
    “不行,惊动夫人,少爷必然要责备我们……再说,只是小打小闹,算不得什么,明儿再看看吧。”翠儿也在说服自己。
    萍儿点点头。
    幸好没多久,青枝出了书房。
    “少爷应该是困了,撑不住。”翠儿给裴连瑛找借口,“少夫人您别往心里去,少爷平时对您可好了。”
    也没发觉有多好,青枝心想,他就是会装而已,今儿被她戳破了,他原形毕露。
    她走到屋内。
    要不她今晚也睡躺椅?
    裴连瑛比她高大,睡躺椅不舒服,她不一样。
    青枝走到躺椅旁坐下来。
    前面,不远处就是床,她能看见裴连瑛睡着的姿势。甚至是他的脸,如果他朝着这个方向的话。
    “客房离少夫人远啊,这儿多近。”
    翠儿曾说过的话忽然跃入脑海。
    原来这里离床真的很近。
    他不去睡客房,难道真的是因为……
    不,这怎么可能?青枝极力否定着,可不知为何,心里却一阵乱。她想起裴连瑛给她买的颜料,想起他把案情都告诉她,想起他说不想她被欺负,想起他在街上亲吻她,想起那次在瓦肆,他捂住她的眼睛。
    她是告诉过他怕死人的。
    他是一直记着吗?
    五味纷杂。
    青枝最后还是去床上睡了。
    次日醒来裴连瑛已不在。
    她看着镜子里眼皮上的青黑,又把裴连瑛恼上了。都是他,自己才没睡好,他倒是准时去衙门了。
    看来他昨夜一点都没有反省!
    青枝气呼呼吃完早饭去娘家。
    见女儿气色不好,周茹十分关心:“你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太累了?你应该休息几日,瞧瞧你这眼睛,给抹了锅底灰似的。”
    “没有,只是没睡好。”
    “无端端怎么睡不好?”周茹追问,“你可是哪里不适?”
    “做了噩梦。”青枝甩开母亲去找姑姑。
    二人织了会锦缎,陈念停下了。
    “要不你去睡一会?”她也看出青枝精神不佳,或者说,是有心事。
    莫名的心浮气躁。
    也不知怎么了。
    成亲前,她跟裴连瑛也总这样,但她从来没有这么复杂的情绪,经过一晚上都没有消解掉,沉到心底像团乱泥似的。
    “要不我们去城外?”青枝建议。
    “好,你想去何处?”
    “去西山吧,我们都没去过。”
    陈念答应。
    二人便与周茹说了,周茹见女儿肯放下织锦外出游玩,十分高兴:“带着你几个徒弟一起去吧,忙了那么久。”
    六个徒弟得知师父要带他们出城,齐声欢呼。
    周茹还嫌不热闹,又去请亲家。
    不是休沐日,偏偏今儿去西山玩,李韭儿奇怪:“是青枝提的?”
    “对,她织得有些累了。”
    虽然没有丫环禀告,可李韭儿跟儿子儿媳住在同一进院子,有点动静再清楚不过。昨日儿媳妇在书房待到很晚,不太寻常。
    该不会是闹别扭了?
    李韭儿道:“我正好有事,下回吧。”她不能去,她得等儿子回来问问清楚,要是儿媳妇生气了,得让儿子哄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