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光明神从来都放任她的亲近,甚至会主动拥住希尔达,由着她坐在自己怀中。
但如今局面大不相同,玥倚在床头,漠然看着她伸来的指尖,在将要碰到时微微偏过了头,拒绝希尔达的接触。
“离我远点儿。”
玥有些讽然地勾了勾唇,目光冰冷凌厉,一点点打量过希尔达此时的模样,骤然浮现出些许凉薄笑意,轻声赞扬:“黑暗之神,好大的本事。”
从一开始便欺骗过她,竟也愿意委身于光明神殿中装疯卖傻。
光明神想到那些时日自己与希尔达的亲密,心下便不禁有些作呕,忍不住紧蹙眉间挪开了目光,连看希尔达一眼都觉得恶心。
“不许这样看我!”
希尔达的指尖僵硬在半空中,与她所预想的千百种情形都大相径庭,沦落在她的领域之中,光明神仍旧这样高傲,甚至用如此讽刺又鄙夷的眼神看她,这种仿佛在看臭水沟的老鼠一样的目光彻底触怒了黑暗神心中紧绷的弦,让她霎时间红了眸子,紧紧地恨不得要将玥的骨头捏碎般掐住了光明神的手腕,冷声警告。
玥淡淡瞥过她,将她脸上许是连希尔达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莫名其妙的委屈收入眼底,银眸中闪过几许嘲弄,轻轻动了动自己的手腕,眉间微压:“放开。”
希尔达下意识垂眸看了看她被自己攥住的手腕,却发现光明神异常娇嫩的手腕上早就被抓出了一圈刺目的红印,衬着雪白的肌肤,看起来格外狰狞。
黑暗之神目光一凝,指尖不觉松了力度,沉默着放下了她的手。
这一次的对峙,最终以希尔达甩袖离去告结。
在感知到黑暗的气息远去后,玥才稍稍垂下眼帘,暗自试探着挣脱躯体上无形的束缚。那团黑暗之力萦绕在她的腹部,却毫无攻击力,安静得好似不存在。
神明的眉梢微不可觉地动了动,对于希尔达这般优柔寡断且毫无意义的举动深感诧异和失望,失望到有些想将希尔达的脖子扭断,把她脑子里进的水拍出来。
玥都能猜到希尔达一开始打的什么算盘,不过是想要靠近她、找机会挖出她的神格、取而代之,最终同时统治光明和黑暗。此次的天道意识藏在她这具躯体之中,被玥压制在神识最底部,根本无法影响到希尔达的发挥。
而她放出的水,恐怕也够养一个海的鲨鱼了吧?
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希尔达竟然还存着无意义的心软,仅是将她关在神域中,却未曾第一时间下手,说着这些浪费时间的不知所谓的话。
当真是这十年里演着演着地入了戏,对她这个敌对者有了感情?
可笑至极。
玥低声叹了口气,倘若她是希尔达,此刻早已得手融合了两枚神格,哪里会这样麻烦。她这次并未刻意引导这个天命之女生出异样的情愫,仅作为一个送外挂的工具人存在,却不想这个黑暗神自己做戏做成了真,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神明垂下的银眸中滑过一瞬阴冷,指尖缓缓拨动起手腕中藏着的佛珠。
蠢货。
玥再一次于神域中见到希尔达时,她正倚在宫殿的窗口静静注视着庭院中与下界神殿里如出一辙的景色。
而不知何时出现在殿门口的黑暗神却褪去了之前最喜的黑裙,换上了一身曾在光明神殿中穿过的雪白纱裙,身上半点令玥厌恶的黑暗气息也无,干干净净的,再无锋芒和戾气,仿佛她还是那个虔诚信奉于光明的小信徒。
光明神抬眸扫了她一眼,眉间下意识蹙起的些许弧度慢慢舒展消逝。她平静地看着如今本该意气风发的黑暗神,琢磨不透希尔达究竟想做些什么,也对黑暗神的举动毫不在乎。
这不是她最宠爱的那个孩子,只是与她阵营相悖的对手。
即使再过平和温良,光明神也能明白此刻的局势。她早已被希尔达变相的囚.禁所激怒,又不停地收到来自信徒们乞求庇佑的祷告,心中对于希尔达的态度只剩下了敌视。
黑暗神静立于殿门外,她敛起所有的属于黑暗的气息,果然看见了光明神稍缓的神色。没有上次那般刺痛心尖的嫌恶和厌弃,这点微小的改变已让希尔达不觉地软了软黑眸,不动声色地松开了自己捏着白裙的指尖。
她等了一会儿,但白发的神明除了方才瞥过来的一眼外,就再未施舍给她任何目光,这令她的胸中沉闷而难受。
希尔达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她好似被光明神施了最狠毒的法术,心神都随着光明神的一举一动而变幻。
胜利的喜悦并未让她感到持久的兴奋,反倒是玥将她拒之于千里之外的厌恶的神色一直徘徊浮现于脑中,折磨得希尔达一刻都不得安宁。
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换上一身曾经讨好光明神而穿戴的服饰,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小心翼翼地掩去所有引以为豪的黑暗气息。等到她顺从着自己强烈的渴望而迈出脚步,再次回神时,她便站在了禁锢光明神的宫殿门口。
黑暗神的胸口处跳跃着不明的轻快与欢喜,又在那个白发神明看来时生出了点微妙的紧张和不安。
最开始时,那双银眸中的冷色确实令希尔达心口一堵。可这点微弱的不满,很快就随着玥舒展开来的眉目而消散飘去,了无痕迹。
然而希尔达终究没能忍受住玥长久的无视,黑眸中的软色渐渐褪去,她抿着唇角抬足踏进了宫殿之中,想要靠近光明神。
--